宋詞三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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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詞是作者寫自己客居長沙時登高所見。上闋依次寫來，色彩紛呈，極富興趣。下闋開頭「南去北來何事」緊承上闋遊覽，而引發出以下「傷心」。「朱戶」、「金盤」又接「空嘆」，流露備受壓抑的忿懣，全篇以傷春作結，使人嗟嘆傷感。

霓裳中序第一①

姜夔

亭皋正望極。亂落江蓮歸未得。多病卻無氣力。況紈扇漸疏②，羅衣初索。流光過隙。嘆杏梁、雙燕如客③。人何在、一簾淡月，彷彿照顏色④。

幽寂。亂蛩吟壁，動庾信、清愁似織。沉思年少浪跡，笛裡關山，柳下坊陌。墜紅無信息⑤，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臥酒壚側⑥。

［註釋］

①霓裳中序第一：此調乃姜夔據《霓裳曲》「中序」改編而成。

②紈扇漸疏：秋天漸近，逐漸疏遠團扇。

③杏梁：文杏木做的屋樑。

④彷彿照顏色：杜甫《夢李白》：「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

⑤墜紅：落花。⑥醉臥酒壚側：形容豪飲一醉方休。

［賞析］

這首詞寫遊子客中的幽怨。上闋即景抒情。見雙燕同飛而倍感自己的孤獨。「一簾淡月」二句轉寫思人離愁。下闋開頭應秋氣渲染悲情，「附紅」二句承上闋哀嘆自己飄零的身世，發出「醉臥酒樓」的無可奈何之嘆。

綺羅香·詠春雨①

史達祖

做冷欺花，將煙困柳，千里偷催春暮。盡日冥迷②，愁裡欲飛還住。驚粉重、蝶宿西園；喜泥潤、燕歸南浦。最妨他、佳約風流，鈿車不到杜陵路③。

沉沉江上望極，還被春潮晚急，難尋官渡④。隱約遙峰，和淚謝娘眉嫵⑤。臨斷岸，新綠生時，是落紅、帶愁流處。記當日、門掩梨花，剪燈深夜語。

［註釋］

①綺羅香：史達祖創調。

②冥迷：陰暗朦朧。

③鈿車：女士所乘的精美的車子。杜陵：地名，在陝西長安東南，也叫樂游原。

④官渡：官府置船以渡行人，與「野渡」相對。

⑤謝娘：唐李德裕歌妓，後泛指一般歌女。

［賞析］

這是一首詠春雨之作，全篇雖未提及雨字，但春雨意象貫穿全篇。上闋先用擬人手法，寫春雨帶來寒冷，花柳也畏懼。接着從正面描寫春雨的陰暗朦朧，然後寫物與人對迷蒙春雨的感受。下闋集中寫春雨中的別怨。先寫作者傍晚眺望雨中江上景色，渡口春潮，沒有人跡，遠山如美女之眉。「梨花」句用李重元《憶王孫》「雨打梨花深閉門」境界；「剪燈」句用李商隱《夜雨寄北》詩意，餘韻裊裊富有情致。

雙雙燕·詠燕①

史達祖

過春社了②，度簾幕中間，去年塵冷。差池欲住③，試入舊巢相併。還相雕樑藻井④，又軟語商量不定。飄然快拂花梢，翠尾分開紅影。

芳徑。芹泥雨潤⑤，愛貼地爭飛，競誇輕俊。紅樓歸晚⑥，看足柳昏花暝。應自棲香正穩，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損翠黛雙蛾⑦，日日畫闌獨憑。

［註釋］

①雙雙燕：史達祖自度曲，因詞的內容詠雙燕而得名。

②春社：古俗，農村于立春後、清明前祭神祈福，稱「春社」。

③差池：燕張開其尾翼。

④相（xiàng）：仔細看。藻井：用彩色圖案裝飾的天花板。

⑤芹泥：水邊長芹草的泥土。

⑥紅樓：富貴人家所居處。

⑦翠黛雙峨：指閨中少婦。

［賞析］

這首詞詞牌、詞題和內容一致。上闋寫春燕歸來尋舊巢的過程，將雙燕人格化和情緒化，它們由躊躇到安居，由安居到出外啣泥，將其形神姿態刻畫得維妙維肖。下闋寫雙燕在大自然中的歡快，為寫與紅樓佳人的怨情作對比。紅樓人看得雙燕出神，更憐自己之孤獨，這當然會悉損容顏。最後更將閨怨與雙燕的活動加以對比，全篇由此更顯得纏綿悱惻。

東風第一枝·春雪①

史達祖

巧沁蘭心，偷黏草甲②，東風慾障新暖。謾凝碧瓦難留，信知暮寒輕淺。行天入鏡③，做弄出、輕鬆纖軟。料故園、不卷重簾，誤了乍來雙燕。

青未了，柳回白眼，紅欲斷，杏開素麵。舊遊憶着山陰④，後盟遂訪上苑。寒妒重熨，便放漫、春衫針線。怕鳳靴挑菜歸來⑤，萬一灞橋相見⑥。

［註釋］

①東風第一枝：相傳呂濱老在宣和年間首創此調詠梅。

②草甲：草之外表，如甲衣，因此得名。

③行天入鏡：來自韓愈《春雪》詩：「入鏡鸞窺沼，行天馬度橋。」

④憶着山陰：用王徽之雨夜訪戴典故。晉山陰王徽之雪夜泛舟剡溪訪問戴逵，到戴門前而返，人問故，曰：「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何必見。」

⑤挑菜：《武林舊事》記載「二月二日，宮中辦挑菜宴，以資戲笑。」

⑥灞橋：在長安城外，此借指南宋都城臨安（今浙江杭州）城外。

［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