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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滅 - 54 / 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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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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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杜·夏特萊在呂西安和路易絲身邊做奸細,他的仇恨既有吃醋的成分,也有貪財的成分,所以等候機會要他們出醜。西克斯特想逼德·巴日東太太對呂西安的態度表示得非常露骨,證明她已經象俗語所謂失身。他假裝是德·巴日東太太的心腹,不作非分之想,在佈雷街讚美呂西安,在別的地方拆呂西安的台。娜依斯已經不再提防過去崇拜她的男人,不知不覺的讓夏特萊在她家隨便進出了。他對兩個情人的關係過分猜疑;事實上呂西安和路易絲停留在柏拉圖式的階段,兩人還因此大為懊惱呢。有些戀愛開場開得不好,或者說很好,反正你愛怎麼說都可以。雙方用感情來鈎心鬥角,沒有行動,只管空談,不去圍城而在野外作戰。慾望一再撲空,弄得兩人都感到厭倦。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們有時間考慮了,能夠互相批判了。往往有些熱情開始大張旗鼓,浩浩蕩蕩的出發,似乎火氣很大,要把一切關口都攻下來;臨了卻退回原處,沒有勝利,倒反解除了武裝,因為白閙一場而老大不好意思。有時候,這種失敗是由於年輕人的膽小,由於初入情場的女子喜歡拖延;凡是風月場中的老手,耍慣手段的蕩婦,倒不會這樣互相愚弄的。

並且外省生活使愛情極不容易滿足,只能引起精神上的衝突;另外還有許多阻礙,不允許情人稱心愜意的來往,逼着一般性情急躁的人走上極端。外省有的是無孔不入的刺探,家裡藏不住一點兒秘密,給你安慰而並不越軌的親密簡直不可能,最純潔的友誼受到極荒謬的指摘,不少清白的婦女受到鞭撻。因此,很多這一類的女子恨自己不曾享盡失節的樂趣,白吃了許多苦。某些大張曉喻的事,是經過長時期內心的鬥爭才發生的,社會不加細察,只知道非難,抨擊,其實促成醜事的原始因素不是別人,就是社會。批評的人多半隻鞭撻無故受謗的婦女,指責莫須有的罪過,從來不去想逼她們公然下水的原因。不少女性是受了冤枉以後才失足的,德·巴日東太太不久就陷入這種古怪的局面。


  

熱情剛開始的時候,沒有經驗的人碰到阻礙就驚慌;呂西安和路易絲遭受的困難又極象小人國裡的小人捆綁格列佛的繩子,①不知有多少瑣碎的牽掣叫人動彈不得,便是最強烈的慾望也無法抬頭。比如說,德·巴日東太太非經常見客不可。如果在呂西安上門的時間謝絶賓客,等於不打自招,還不如乾脆同呂西安私奔。事實上她老是在小客廳中接待呂西安,呂西安在那兒已經非常習慣,當做自己家裡一樣;各處門戶都堂而皇之的打開着。一切都按照規定,不失體統。德·巴日東先生象金殻蟲似的在家裡來來往往,從來沒想到太太要跟呂西安單獨在一起。假如只礙着德·巴日東先生一個人,娜依斯倒不難打發他,或者安排他做些事情;無奈客人川流不息,而且外邊越注意娜依斯,來的人越多。外省人天生愛搗亂,喜歡破壞人家初生的愛情。仆役不經使喚,在屋內隨便走動,事先也不讓你知道,這是多年的習慣,女主人沒有什麼事要隱瞞,一向由着他們。改變家裡的老例章程,不等於把全昂古萊姆還在將信將疑的愛情自己承認下來嗎?德·巴日東太太也休想跨出大門不讓人知道她往哪兒去。單獨和呂西安出城散步,更是坐實人家的猜疑,寧可和他一同關在家中,還少一些危險。呂西安倘在德·巴日東太太家坐到半夜過後而沒有別人在場,第二天準會引起批評。所以不論屋內屋外,德·巴日東太太始終過着公開的生活。這些細節說明外省的環境,男女的私情要不坦然承認,根本不可能。

①英國小說家斯威夫特在《格列佛遊記》(1726)中提到格列佛乘船觸礁,漂流到一個島上,居民只有六英吋高。格列佛睡着的時候被小人用繩子渾身捆綁。


  
路易絲象一切墮入情網而沒有經驗的女子,發現一樁又一樁的困難,心中害怕。他們單獨相對的時候,最愉快的是親密的談話,現在這談話受了她的恐懼的影響。有些女子能造出巧妙的藉口躲往鄉下,德·巴日東太太沒有莊園好帶著心愛的詩人同去。她不耐煩老是在人前露面,恨環境給她戴上難堪的枷鎖而並沒給她快樂;種種無聊的牽掣使她氣惱透了,不禁想起埃斯卡爾巴,打算去探望年老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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