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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僭王招謀殺堅,邀堅過其第,堅賫酒淆就之。招引入寢室,招子員、貫及妃弟魯封等皆在左右,佩刀而立,又藏刃于帷席之間,伏壯士于室後。堅左右皆不得從,唯從祖弟開府儀同大將軍弘、大將軍元冑坐于戶側。冑,順之孫也。弘、冑皆有勇力,為堅腹心。酒酣,招以佩刀刺瓜連啖堅,欲因而刺之。元冑進曰:「相府有事,不可久留。」招訶之曰:「我與丞相言,汝何為者!」叱之使卻。冑嗔目憤氣,扣刀入衛。招賜之酒,曰:「吾豈有不善之意邪!」卿何猜警如是?”招偽吐,將入後邠,冑恐其為變,扶令上坐,如此再三。招偽稱喉乾,命冑就廚取飲,冑不動。會滕王逌後至,堅降價迎之。冑耳語曰:「事勢大異,可速去!」堅曰:「彼無兵馬,何能為!」冑曰:「兵馬皆彼物,彼若先發,大事去矣!冑不辭死,恐死無益。」堅復入坐。冑聞室後有被甲聲,遽請曰:「相府事殷,公何得如此!」因扶堅下床趨去。招將追之。冑以身蔽戶,招不得出;堅及門,冑自後至。招恨不時發,彈指出血。壬子,堅誣招與越野王盛謀反,皆殺之,及其諸子。賞賜元冑,不可勝計。
周室諸王數欲伺隙殺堅,堅都督臨涇李圓通常保護之,由是得免。
癸丑,周主封其弟衍為葉王,術為郢王。
周豫、荊、襄三州蠻反,攻破郡縣。
周韋孝寬軍至永橋城,諸將請先攻之。孝寬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損我兵威。今破其大軍,此何能為!」於是引軍壁于武陟。尉遲迥遣其子魏安公惇帥眾十萬入武德,軍于沁東。會沁水漲,孝寬與迥隔水相持不進。
孝寬長史李詢密啟丞相堅云:「梁士彥、宇文忻、崔弘度並受尉遲迥餉金,軍中慅慅,人情大異。」堅深以為憂,與內史上大夫鄭譯謀代此三人者,李德林曰:「公與諸將,皆國家貴臣,未相服從,今正以挾令之威控禦之耳。前所遣者,疑其乖異,後所遣者,又安知其能盡腹心邪!又,取金之事,虛實難用,今一旦代之,或懼罪逃逸;若加縻縶,則自鄖公以下,莫不驚疑。且臨敵易將,此燕、趙之所以敗也。如愚所見,但遣公一腹心,明於智略,素為諸將所信服者,速至軍所,使觀其情偽。縱有異意,必不敢動,動亦能制之矣。」堅大悟,曰:「公不發此言,幾敗大事。」乃命少內史崔仲方往監諸軍,為之節度。仲方,猷之子也,辭以父在山東。又命劉昉、鄭譯昉,辭以未嘗為將,譯辭以母老。堅不悅。府司錄高熲請行,堅喜,遣之。熲受命亟發,遣人辭母而已。自是堅措置軍事,皆與李德林謀之,時軍書日以百數,德林口授數人,文意百端,不加治點。
司馬消難以鄖、隨、溫、應、土、順、沔、儇、岳九州及魯山等八鎮來降,遺其子為質以求援。八月,己未,詔以消難為大都督、總督九州八鎮諸軍事、司空,賜爵隨公。庚申,詔鎮西將軍樊毅進督沔、漢諸軍事,南豫州刺史任忠帥眾趣歷陽,超武將軍陳慧紀為前軍都督,趣南兗州。
周益州總管王謙亦不附丞相堅,起巴、蜀之兵以攻始州。梁睿至漢川,不得進,堅即以睿為行軍元帥以討謙。
戊辰,詔以司馬消難為大都督水陸諸軍事。庚午,通直散騎常侍淳于陵克臨江郡。
梁世宗使中書舍人柳莊奉書入周。丞相堅執莊手曰:「孤昔以開府,從役江陵,深蒙梁主殊眷。今主幼時艱,猥蒙顧托。梁主奕葉委誠朝廷,當相與共保歲寒。」時諸將競勸梁主舉兵,與尉遲迥連謀,以為進可以盡節周氏,退可以席捲山南。梁主疑未決。會莊至,具道堅語,且曰:「昔袁紹、劉表、王凌、諸葛誕,皆一時雄傑,據要地,擁強兵,然功業莫就,禍不旋踵者,良由魏、晉挾天子,保京都,仗大順以為名故也。今尉遲迥雖曰舊將,昏耄已甚;司馬消難、王謙,常人之下者,非有匡合之才。周朝將相,多為身計,競效節于楊氏。以臣料之,迥等終當覆滅,隨公必移周祚。未若保境息民,以觀其變。」梁主深然之,眾議遂止。
高熲至軍,為橋于沁水。尉遲惇于上流縱火筏,熲豫為土狗以禦之。惇布陳二十餘里,麾兵少卻,欲待孝寬軍半渡而擊之;孝寬因其卻,鳴鼓齊進。軍既渡,熲命焚橋,以絶士卒反顧之心。惇兵大敗,單騎走。孝寬乘勝進,追至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