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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恩仇上 - 175 / 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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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恩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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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蘭茲,阿爾貝和伯爵繼續順着高碌街走着。當他們接近波波羅廣場的時候,人群愈來愈密了,在萬頭攢動的上空,可以看到兩樣東西,即方身尖頂的石塔,塔頂上有一個十字架,標明這是廣場的中心和聳立在石塔前面,聳立在巴布諾街,高索街,立庇得街三條路的交叉口上的斷頭台的那兩根直柱,在這兩根直柱之間,懸掛着一把閃閃發光的彎刀。他們在街角上遇到了伯爵的管家,管家原來在那兒等候他的主人。伯爵花了很高的價錢租得的那個窗口是在那座大宮殿的三樓上,位於巴布諾街和平西奧山之間。我們已經說過,這原是一間小小的更衣室,從更衣室進去還有一間寢室,只要通外面的那扇門一關,房間裡的人便可以與外界隔絶。椅子上已放著高雅的小丑服裝,是用藍白色的綢緞做的。

「你們既然讓我為你們挑選服裝,」伯爵對二位朋友說,「我就拿了這幾套來,因為今年穿這種服裝的最多,而且也最合用,逢到人家向你們撒紙花,也不會沾在身上。」


  

伯爵的這一篇話弗蘭茲沒有全都聽進去,他或許並不完全理解伯爵的一番好意,他的注意力已全部被波波羅廣場上的情景所吸引住了。在目前,廣場上主要的點綴品就是那可怕的殺人工具。弗蘭茲生平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架斷頭機,我們說斷頭機,因為羅馬的這種殺人工具式樣簡直和法國的完全相同。那把刀是新月形的,刀口向外凸出,刀上的墜子份量較輕,全部差別只在於此。有兩個人坐在那塊擱犯人的活動木板上,正在那兒一邊用早餐,一邊等候犯人。其中的一個掀起那塊木板,從木板下面拿出了一瓶酒,喝了幾口,然後遞給他的同伴。

這兩個人是劊子手的助手,一看到這種情形,弗蘭茲覺得他的額頭上已在開始冒冷汗了。

犯人已在前一天傍晚從諾伏監獄移禁到了波波羅廣場口的聖·瑪麗亞小教堂裡,就在那兒過夜,每一名犯人有兩位教士作伴。他們給關在一間有鐵柵門的禮拜堂裡,門前有兩個輪流換班的哨兵。教堂門口,每邊都有一列雙排的憲兵,從門口直排到斷頭台前,並在斷頭機周圍成了一個圓圈,留出一條約莫十尺寬的通道,在斷頭機周圍,則留下一片將近一百尺的空地。其餘一切地方都被男男女女的頭填滿了。許多女人把她們的小孩子扛在她們的肩頭上,所以孩子們看得最清楚。平西奧山象是一家擠滿了看客的露天大戲院。巴布諾街和立庇得街拐角上的兩座教堂的陽台上也擠得滿滿的。台階上象是一股雜色斑駁的海流,向門廊下拚命的擠,牆上每一年凹進去的地方都拱着活的雕像。伯爵說得不錯,人生最動人的奇觀就是死。

可是,雖然這一幕莊嚴的情景似乎應該令人肅靜無嘩,但人群裡反而浮起一片很大的閙聲,那是一片笑和歡呼所組成的閙聲,顯然在人們的眼裡,這次殺人只是狂歡節的開幕典禮。突然間,象是中了魔似的,騷動停止了,教堂的門開了。最先出現的,是一小隊苦修士,其中有一個领頭走在前邊;他們從頭到腳都裹在一件灰色粗布的長袍裡,只在眼睛的地方有兩個洞,他們的手裡都拿着點燃了的小蠟燭,在苦修士的後面,走着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他渾身赤裸,只穿著一條布短褲,左腰上佩着一把插在鞘裡的牛耳尖刀,右肩上扛着一把笨重的長錘。這個人就是劊子手。他的腳上還綁着一雙草鞋。在劊子手的後面,根據處死的先後順序,先出來的是庇皮諾,然後才是安德烈,每一個都由兩位教士陪伴着。他們兩個人的眼睛都沒有被蒙着。庇皮諾走的步子很堅定,無疑他已明白會發生什麼事,而安德則由兩位教士扶着走。他們都時不時地去吻一個懺悔師送上來的十字架。單單看到這一幕情景,弗蘭茲就覺得他的那兩條腿已在發抖了。他望瞭望阿爾貝;阿爾貝的臉色白得象他的襯衫一樣了,他機械地丟掉了他的雪茄,雖然那支雪茄還沒抽到一半。只有伯爵似乎無動于衷,不,他激動得很,一層淺紅色似乎正在拚命地從他那蒼白的面頰上透出來。


  

他的鼻孔張得大大的,象是一隻野獸嗅到了它的犧牲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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