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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下 - 255 / 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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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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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武勝軍承宣使軍師吳用,自到任之後,常常心中不樂,每每思念宋公明相愛之心。忽一日,心情恍惚,寢寐不安。至夜,夢見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說道:「軍師,我等以忠義為主,替天行道,於心不曾負了天子。今朝廷賜飲藥酒,我死無辜。身亡之後,現已葬于楚州南門外蓼兒深處。軍師若想舊日之交情,可到墳塋,親來看視一遭。」吳用要問備細,撒然覺來,乃是南柯一夢。吳用淚如雨下,坐而待旦。得了此夢,寢食不安。次日,便收拾行李,逕往楚州來。不帶從人,獨自奔來。前至楚州,果然宋江已死,只聞彼處人民無不嗟嘆。吳用安排祭儀,直至南門外蓼兒,尋到墳塋,置祭宋公明、李逵,就于墓前,以手摑其墳塚,哭道:「仁兄英靈不昧,乞為昭鑒。吳用是一村中學究,始隨晁蓋,後遇仁兄,救護一命,坐享榮華。到今數十餘載,皆賴兄之德。今日既為國家而死,託夢顯靈與我,兄弟無以報答,願得將此良夢,與仁兄同會于九泉之下。」言罷痛哭。正欲自縊,只見花榮從船上飛奔到于墓前,見了吳用,各吃一驚。吳學究便問道:「賢弟在應天府為官,緣何得知宋兄已喪?」花榮道:「兄弟自從分散到任之後,無日身心得安,常想念眾兄之情。因夜得一異夢,夢見宋公明哥哥和李逵前來,扯住小弟,訴說朝廷賜飲藥酒鴆死,現葬于楚州南門外蓼兒高原之上。兄弟如不棄舊,可到墳前,看望一遭。因此,小弟擲了家間,不避驅馳,星夜到此。」吳用道:「我得異夢,亦是如此,與賢弟無異,因此而來。今得賢弟到此最好,吳某心中想念宋公明恩義難捨,交情難報,正欲就此處自縊而死,魂魄與仁兄同聚一處。身後之事,托與賢弟。」花榮道:「軍師既有此心,小弟便當隨從,亦與仁兄同歸一處。」似此真乃死生契合者也。有詩為證:

紅蓼中託夢長,花榮吳用各悲傷。


  

一腔義血元同有,豈忍田橫獨喪亡?

吳用道:「我指望賢弟看見我死之後,葬我于此,你如何也行此事?」花榮道:「小弟尋思宋兄長仁義難捨,思念難忘。我等在梁山泊時,已是大罪之人,幸然不死。感得天子赦罪招安,北討南征,建立功勛。今已姓揚名顯,天下皆聞。朝廷既已生疑,必然來尋風流罪過。倘若被他奸謀所施,誤受刑戮,那時悔之無及。如今隨仁兄同死於黃泉,也留得個清名于世,必歸墳矣!」吳用道:「賢弟,你聽我說,我已單身,又無家眷,死卻何妨?你今現有幼子嬌妻,使其何依?」花榮道:「此事無妨,自有囊篋足以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理。」兩個大哭一場,雙雙懸于樹上,自縊而死。船上從人久等,不見本官出來,都到墳前看時,只見吳用、花榮,自縊身死。慌忙報與本州官僚,置備棺譎,葬于蓼兒宋江墓側,宛然東西四丘。楚州百姓,感念宋江仁德,忠義兩全,建立祠堂,四時享祭,裡人祈禱,無不感應。

且不說宋江在蓼兒纍纍顯靈,所求立應。卻說道君皇帝,在東京內院,自從賜禦酒與宋江之後,聖意纍纍設疑,又不知宋江消息,常只掛念于懷。每日被高俅、楊戩議論奢華受用所惑,只要閉塞賢路,謀害忠良。忽然一日,上皇在內宮閒玩,猛然思想起李師師,就從地道中,和兩個小黃門,逕來到他後園中,拽動鈴索。李師師慌忙迎接聖駕,到于臥房內坐定。上皇便叫前後關閉了門戶。李師師盛妝向前起居已罷,天子道:「寡人近感微疾,現令神醫安道全看治,有數十日不曾來與愛卿相會,思慕之甚!今一見卿,朕懷不勝悅樂!」李師師奏道:「深蒙陛下眷愛之心,賤人愧感莫盡!」房內鋪設酒餚,與上皇飲酌取樂。才飲過數杯,只見上皇神思睏倦。點的燈燭熒煌,忽然就房裡起一陣冷風,上皇見個穿黃衫的立在面前。上皇驚起問道:「你是甚人,直來到這裡?」那穿黃衫的人奏道:「臣乃是梁山泊宋江部下神行太保戴宗。」上皇道:「你緣何到此?」戴宗奏道:「臣兄宋江,只在左右,啟請陛下車駕同行。」上皇曰:「輕屈寡人車駕何往?」戴宗道:「自有清秀好去處,請陛下遊玩。」上皇聽罷此語,便起身隨戴宗出得後院來,見馬車足備,載宗請上皇乘馬而行。但見如雲似霧,耳聞風雨之聲,到一個去處。但見:


  
漫漫煙水,隱隱雲山。不觀日月光明,只見水天一色。紅瑟瑟滿滿目蓼花,綠依依一洲蘆葉。雙雙鴻雁,哀鳴在沙渚磯頭;對對 ,倦宿在敗荷汀畔。霜楓簇簇,似離人點染淚波;風柳疏疏,如怨婦蹙顰眉黛。淡月寒星長夜景,涼風冷露九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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