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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戀 - 22 /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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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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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順着布洛果森林大道,在車輪的嘈雜動亂聲音中走,比凱旋門前略略鬆動了一些的車隊像在一條沒有盡頭的河流中奮鬥。轎車、雙輪有篷馬車、八簧節日車正在輪流相互超車,但它們突然被一輛由一匹快馬拉著的維多利亞式快車用瘋狂的速度拋到了後邊。它穿過這一堆滾滾前進的人群,有錢人的,貴族的;穿過了整個人群,階層,傳統。它載着一個年輕懶散的女人,她那鮮明大膽的打扮在掠過那些車輛時拋下了一陣奇特莫名的花的芬芳。

安耐特問道:「這位夫人是誰?」


  

「我不知道。」貝爾坦回答道,這時公爵夫人和伯爵夫人會心的相互一笑。

樹葉兒長了,在這座巴黎公園里長住的歌鴝①已經在初萌的綠葉叢中歌唱。當靠近湖邊,慢步行進、車軸相接的時候,車與車之間成了不斷的相互致敬、微笑、問好。現在,車隊像是一列載着正正經經的太太和先生的船隊在滑行。對著那些舉起的帽子或者歪過來的額頭總是低一低頭的公爵夫人像隨着這些人的流過在檢閲,又像在回憶她對這些人知道的,想過的和推測過的往事。

①即夜鶯。善歌、在求偶時期雄的在黃昏時歌唱故俗名夜鶯,並非白日不唱的。

「瞧,小寶貝,這兒又看見曼德里埃夫人了,共和國的美人。」

在一輛花哨的輕車裡,那位共和國的美人擺出一副表面上對這種沒有爭議的光榮無所謂的神氣,任人欣賞她的深色大眼睛、在一頭黑色發盔下低低的前額和略略過于豐滿的倔強的嘴。

貝爾坦說:「仍然十分漂亮。」

那位伯爵夫人不願聽他讚揚別的女人,她微微地聳聳肩,什麼也不回答。

可是那位年輕的姑娘心裡突然喚醒了敵對的本能,大膽說:

「我呀,我一點也看不出來。」

畫家回過頭說:

「什麼,你一點也看不出她好看?」

「不,她好像是在墨水裡浸過的。」

公爵夫人笑壞了。

「好呀!小寶貝。已經六年了,半個巴黎的男人都傾倒在這個黑女人前面!我想他們在耍我們!瞧,不如看看羅克里斯伯爵夫人。」

那位伯爵夫人帶著一條白色鬈毛狗,獨自坐在一輛兩篷車裡,精緻得像個微型藝術品,一個金髮美人。她秀麗的線條棕色的眼睛,五六年以來也都是她的崇拜者歌頌的主題。她嘴唇上不變地掛着微笑向大家招呼。

可是,安耐特仍然不表示熱情。她說:

「啊!她已經不是很鮮嫩的了。」

在每天對這兩位對手的反覆討論中從不支持伯爵夫人的貝爾坦,突然對這個孩子的沒有度量發起火來。他說:

「天哪!多多少少人們都喜歡她,她是動人的,我祝你能變得和她一樣漂亮。」


  
公爵夫人接著說:「算了吧,您只注意那些年紀過了三十的女人。她有道理.這個孩子。您只在她們已不鮮嫩了才誇她們。」

他叫道:

「請允許我說,只到了後來,她所有的表徵都出來了的時候一個女人才真美麗。」

他於是一面發揮這種觀念,說是早期的鮮艷只是成熟中美貌的浮面。他聲辯說上流社會的男人不注意正光輝四射的年輕女人並沒有搞錯。他們只在她們姿容煥發的最後階段才宣佈她們「漂亮」。

受到捧的伯爵夫人喃喃說:

「他是正確的,他從藝術家角度來判斷。一張年輕的臉是很可愛,可是總是平庸一些。」

這位藝術家不罷休,並指出了什麼時候面貌會漸漸消失青年時期未定型的風韻,而取得它明確的輪廓、性格和表情。

每說一句話,那位伯爵夫人就信服地用腦袋擺一擺表示「對」。他越是用一種律師辯護的熱忱和一種被控嫌疑犯對自己理由的慷慨熱情陳述,她越是用眼光和姿勢肯定他,好像他們被縛在一起對付一種危險,對一種錯誤的威脅性言論進行防衛。安耐特几乎不聽,忙着看。她愛笑的面孔變得嚴肅起來,不再說什麼,在這種活動中快活得飄飄然。太陽、葉叢、車群和這種美麗,豐富快樂的生活,所有這些都是為了她而存在的。

她將面臨的日子都將是這樣的,輪到她讓人認識、行禮、妒忌;而有些男人指着她的時候也許會說她漂亮。她研究那些從她看夾最漂亮雅緻的她們和他們,問他們的姓名,除開這些組合的姓氏音節之外別的不管。有時她從報刊或者歷史中讀到過它的時候,這些音節會喚起她尊敬和仰慕的迴響。她不習慣于這種名人的成行出遊,也不能全信這些都是實在的,她像是在參加某種演出。那些出租馬車引起她一種倒胃的不快,使她困擾發火,她於是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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