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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83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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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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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運多愆禮度,朝廷唯以文義處之,不以應實相許。自謂才能宜參權要,既不見知,常懷憤惋。廬陵王義真少好文籍,與靈運情款異常。少帝即位,權在大臣,靈運構扇異同,非毀執政,司徒徐羡之等患之,出爲永嘉太守。郡有名山水,靈運素所愛好。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歷諸縣,動踰旬朔。理人聽訟,不復關懷,所至輒爲詩詠以致其意。

在郡一周,稱疾去職,從弟晦、曜、弘微等並與書止之,不從。靈運父祖並葬始寧縣,並有故宅及墅,遂移籍會稽,修營舊業。傍山帶江,盡幽居之美。與隱士王弘之、孔淳之等放蕩爲娛,有終焉之志。每有一首詩至都下,貴賤莫不競寫,宿昔間士庶皆遍,名動都下。作山居賦,並自注以言其事。


  

文帝誅徐羡之等,征爲秘書監,再召不起。使光祿大夫范泰與書敦獎,乃出。使整秘閣書遺闕,又令撰晉書,粗立條流,書竟不就。尋遷侍中,賞遇甚厚。靈運詩書皆兼獨絶,每文竟,手自寫之,文帝稱爲二寶。既自以名輩,應參時政,至是唯以文義見接,每侍上宴,談賞而已。王曇首、王華、殷景仁等名位素不踰之,並見任遇,意既不平,多稱疾不朝直。穿池植援,種竹樹果,驅課公役,無復期度。出郭遊行,或一百六七十里,經旬不歸。既無表聞,又不請急。上不欲傷大臣,諷旨令自解。靈運表陳疾,賜假東歸。將行,上書勸伐河北。而游娛宴集,以夜續晝。復爲御史中丞傅隆奏免官,是歲,元嘉五年也。

靈運既東,與族弟惠連、東海何長瑜、潁川荀雍、泰山羊璿之以文章賞會,共爲山澤之遊,時人謂之四友。惠連幼有奇才,不爲父方明所知。靈運去永嘉還始甯,時方明爲會稽,靈運造方明,遇惠連,大相知賞。靈運性無所推,唯重惠連,與爲刎頸交。時何長瑜教惠連讀書,亦在郡內,靈運又以爲絶倫。謂方明曰:「阿連才悟如此,而尊作常兒遇之;長瑜當今仲宣,而飴以下客之食。尊既不能禮賢,宜以長瑜還靈運。」載之而去。荀雍字道雍,官至員外散騎郎。璿之字曜璠,爲臨川內史,被司空竟陵王誕所遇,誕敗坐誅。長瑜才亞惠連,雍、璿之不及也。臨川王義慶招集文士,長瑜自國侍郎至平西記室參軍。嘗于江陵寄書與宗人何勖,以韻語序義慶州府僚佐云:「陸展染白髮,欲以媚側室,青青不解久,星星行復出。」如此者五六句。而輕薄少年遂演之,凡人士並爲題目,皆加劇言苦句,其文流行。義慶大怒,白文帝,除廣州所統曾城令。及義慶薨,朝士並詣第敘哀,何勖謂袁淑曰:「長瑜便可還也。」淑曰:「國新喪宗英,未宜以流人爲念。」廬陵王紹鎮尋陽,以長瑜爲南中郎行參軍,掌書記之任。行至板橋,遇暴風溺死。

靈運因祖父之資,生業甚厚,奴僮既衆,義故門生數百,鑿山浚湖,功役無已。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岩嶂數十重,莫不備盡。登躡常着木屐,上山則去其前齒,下山去其後齒。嘗自始甯南山伐木開徑,直至臨海,從者數百。臨海太守王琇驚駭,謂爲山賊,末知靈運乃安。又要琇更進,琇不肯。靈運贈琇詩曰:「邦君難地嶮,旅客易山行。」在會稽亦多從衆,驚動縣邑。太守孟顗事佛精懇,而爲靈運所輕,嘗謂顗曰:「得道應須慧業,丈人生天當在靈運前,成佛必在靈運後。」顗深恨此言。又與王弘之諸人出千秋亭飲酒,裸身大呼,顗深不堪,遣信相聞。靈運大怒曰:「身自大呼,何關痴人事。」

會稽東郭有回踵湖,靈運求決以爲田,文帝令州郡履行。此湖去郭近,水物所出,百姓惜之,顗堅執不與。靈運既不得回踵,又求始寧休崲湖爲田,顗又固執。靈運謂顗非存利人,政慮決湖多害生命,言論傷之。與顗遂隙。因靈運橫恣,表其異志,發兵自防,露板上言。靈運馳詣闕上表,自陳本末。文帝知其見誣,不罪也。不欲復使東歸,以爲臨川內史。

在郡游放,不異永嘉,爲有司所糾。司徒遣使隨州從事鄭望生收靈運。靈運興兵叛逸,遂有逆志。爲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感君子。」追討禽之,送廷尉,廷尉論正斬刑。上愛其才,欲免官而已。彭城王義康堅執,謂不宜恕。詔以「謝玄勛參微管,宜宥及後嗣,降死徙廣州」。

後秦郡府將宋齊受使至涂口,行達桃墟村,見有七人下路聚語,疑非常人,還告郡縣,遣兵隨齊掩討禽之。其一人姓趙名欽,雲「同村薛道雙先與靈運共事,道雙因同村成國報欽云:‘靈運犯事徙廣州,給錢令買弓箭刀楯等物,使道雙要合鄉裡健兒于三江口篡之。若得志如意後,功勞是同。遂合部黨要謝不得,及還饑饉,緣路爲劫。’」有司奏收之,文帝詔于廣州棄市。臨死作詩曰:「龔勝無餘生,李業有終盡,嵇公理既迫,霍生命亦殞。」所稱龔勝、李業,猶前詩子房、魯連之意也。時元嘉十年,年四十九。所着文章傳于世。

孟顗字彥重,平昌安丘人,衛將軍昶弟也。昶、顗並美風姿,時人謂之雙珠。昶貴盛,顗不就闢。昶死後,顗歷侍中、仆射、太子詹事、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嘗就徐羡之因敘關、洛中事,顗嘆劉穆之終後便無繼者,王弘亦在,甚不平,曰:「昔魏朝酷重張合,謂不可一日無之。及合死,何關興廢?」顗不悅,衆賓笑而釋之。後卒於會稽太守。

靈運子鳳,坐靈運徙嶺南,早卒。

鳳子超宗。隨父鳳嶺南,元嘉末得還。與慧休道人來往。好學有文辭,盛得名譽。選補新安王子鸞國常侍。王母殷淑儀卒,超宗作誄奏之,帝大嗟賞,謂謝莊曰:「超宗殊有鳳毛,靈運復出。」時右衛將軍劉道隆在禦坐,出候超宗曰:「聞君有異物,可見乎?」超宗曰:「懸磬之室,復有異物邪。」道隆武人無識,正觸其父名,曰:「旦侍宴,至尊說君有鳳毛。」超宗徒跣還內。道隆謂檢覓鳳毛,至闇待不得,乃去。


  
泰始中,爲尚書殿中郎。三年,都令史駱宰議策秀孝格,五問並得爲上,四三爲中,二爲下,一不第。超宗議不同,詔從宰議。

齊高帝爲領軍,愛其才,衛將軍袁粲聞之,謂高帝曰:「超宗開亮,善可與語。」取爲長史、臨淮太守。粲誅,高帝以超宗爲義興太守。升明二年,坐公事免。詣東府門自通,其日風寒,高帝謂四座曰:「此客至,使人不衣自暖矣。」超宗既坐,飲酒數杯,辭氣橫出,高帝對之甚歡。

及齊受禪,爲黃門郎。有司奏撰郊廟歌,上敕司徒褚彥回、侍中謝朏、散騎侍郎孔珪、太學博士王咺之、總明學士劉融、何法圖、何曇秀作者凡十人,超宗辭獨見用。

爲人恃才使酒,多所陵忽,在直省常醉。上召見,語及北方事,超宗曰:「虜動來二十年矣,佛出亦無如之何。」以失儀出爲南郡王中軍司馬。人問曰:「承有朝命,定是何府?」超宗怨望,答曰:「不知是司馬,爲是司驢;既是驢府,政應爲司驢。」爲有司奏,以怨望免,禁錮十年。後司徒褚彥回因送湘州刺史王僧虔,閣道壞,墜水;仆射王儉驚跣下車。超宗拊掌笑曰:「落水三公,墜車仆射。」彥回出水,沾濕狼藉。超宗先在僧虔舫,抗聲曰:「有天道焉,天所不容,地所不受。投畀河伯,河伯不受。」彥回大怒曰:「寒士不遜。」超宗曰:「不能賣袁、劉得富貴,焉免寒士。」前後言誚,稍布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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