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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109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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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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粲負才尚氣,愛好虛遠,雖位任隆重,不以事務經懷。獨步園林,詩酒自適。家居負郭,每杖策逍遙,當其意得,悠然忘反。郡南一家頗有竹石,粲率爾步往,亦不通主人,直造竹所,嘯詠自得。主人出,語笑款然。俄而車騎羽儀並至門,方知是袁尹。又嘗步屧白楊郊野間,道遇一士大夫,便呼與酣飲,明日此人謂被知顧,到門求進。粲曰:「昨飲酒無偶,聊相要耳。」竟不與相見。嘗作五言詩,言「訪跡雖中宇,循寄乃滄洲」。蓋其志也。

七年,爲尚書令。初,粲忤于孝武,其母候乘輿出,負磚叩頭流血,磚碎傷目。自此後,粲與人語,有誤道眇目者,輒涕泣彌日。嘗疾,母憂念,晝寢,夢見父容色如平生,與母語曰:「湣孫無憂,將爲國家器,不患沈沒。但恐富貴,終當傾滅耳。」母未嘗言及。粲貴重,恆懼傾滅,乃以告之,粲故自挹損。明帝臨崩,粲與褚彥回、劉勉並受顧命,加班劍二十人,給鼓吹一部。後廢帝即位,加兵五百人。元徽元年,丁母憂,葬竟,攝令親職,加衛將軍,不受。性至孝,居喪毀甚,祖日及祥,詔衛軍斷客。


  

二年,桂陽王休范爲逆,粲扶曳入殿,詔加兵自隨,府置佐吏。時兵難危急,賊已至南掖門,諸將意沮,咸莫能奮。粲慷慨謂諸將帥曰:「寇賊已逼,而衆情離阻,孤子受先帝顧托,本以死報,今日當與褚護軍同死社稷。」因命左右被馬,辭色哀壯。於是陳顯達等感激出戰,賊即平殄。事寧,授中書監,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領司徒。以揚州解爲府,固不肯移。三年,徙尚書令,衛軍、開府如故,並固辭,服終乃受命。加侍中,進爵爲侯,又不受。

時粲與齊高帝、褚彥回、劉彥節遞日入直,平決萬機。粲閒默寡言,不肯當事,主書每往諮決,或高詠對之。時立一意,則衆莫能改。素寡往來,門無雜賓,閒居高臥,一無所接。談客文士,所見不過一兩人。順帝即位,遷中書監,司徙、侍中如故。齊高帝既居東府,故使粲鎮石頭。粲素靜退,每有朝命,逼切不得已,然後方就。及詔移石頭,即便順旨。有周旋人解望氣,謂粲曰:「石頭氣甚凶,往必有禍。」粲不答。又給油絡通幰車,仗士五十人入殿。

時齊高帝方革命,粲自以身受顧托,不欲事二姓,密有異圖。劉彥節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藴太后兄子,素好武事,並慮不見容于齊高帝,皆與粲結,諸將帥黃回、任候伯、孫曇瓘、王宜興、彭文之、卜伯興等並與粲合。升明元年,荊州刺史沈攸之舉兵反,齊高帝自詣粲,粲稱疾不見。粲宗人袁達以爲不宜示異同。粲曰:「彼若劫我入台,便無辭以拒,一如此,不復得出矣。」時齊高帝入屯朝堂,彥節從父弟領軍將軍韞入直門下省,卜伯興爲直合,黃回諸將皆率軍出新亭。粲剋日謀矯太后令,使韞、伯興率宿衛兵攻齊高帝于朝堂,回率軍來應,彥節、候伯等並赴石頭。事泄。先是,齊高帝遣將薛深、蘇烈、王天生等領兵戍石頭,雲以助粲,實禦之也。又令腹心王敬則爲直合,與伯興共總禁兵。王藴聞彥節已奔,嘆曰:「今年事敗矣。」乃狼狽率部曲向石頭,薛深等據門射之。藴謂粲已敗,乃便散走。齊高帝以報敬則,敬則誅韞並伯興,又遣軍主戴僧靜向石頭助薛深自倉門入。時粲與彥節等列兵登東門,僧靜分兵攻府西門,彥節與兒踰城出。粲還坐,列燭自照,謂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廈之崩,但以名義至此耳。」僧靜挺身暗往,奮刀直前欲斬之。子最覺有異,大叫抱父乞先死,兵士人人莫不隕涕。粲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仍求筆作啓云:「臣義奉大宋,策名兩畢,今便歸魂墳壟,永就山丘。」僧靜乃並斬之。

初,粲大明中與蕭惠開、周朗同車行,逢大珩開駐車,惠開自照鏡曰:「無年可仕。」朗執鏡良久曰:「視死如歸。」粲最後曰:「當至三公而不終。」至是如言。

最字文高,時年十七,既父子俱殞,左右分散,任候伯等其夜並自新亭赴石頭,其後皆誅。

粲小兒數歲,乳母將投粲門生狄靈慶。靈慶曰:「吾聞出郎君者有厚賞,今袁氏已滅,汝匿之尚誰爲乎?」遂抱以首。乳母號泣呼天曰:「公昔于汝有恩,故冒難歸汝,奈何欲殺郎君以求小利。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見汝滅門。」此兒死後,靈慶常見兒騎大寧毛狗戲如平常,經年餘,鬥場忽見一狗走入其家,遇靈慶于庭噬殺之,少時妻子皆沒。此狗即袁郎所常騎者也。

齊永明元年,武帝詔曰:「袁粲、劉彥節並與先朝同獎宋室,沈攸之於景和之世特有乃心,雖末節不終,而始誠可錄。歲月彌往,宜沾優隆。」於是並命改葬。

粲省事莫嗣祖,粲常所委信,與劉彥節等宣密謀。至是齊高帝問曰:「汝知袁粲謀逆,何不啓?」嗣祖曰:「小人無識,曲蒙袁公厚恩,實不仰負,今日就死分甘。官若賜性命,亦不忍背粲而獨生也。」戴僧靜勸殺之。帝曰:「彼各爲其主。」遂赦焉,用爲省事。歷朝所賞。梁豫章王直新出合,中旨用嗣祖爲師。


  

彖字偉才,顗弟覬之子也。覬好學美才,早有清譽,仕宋位武陵內史。彖少有風氣,善屬文及談玄,舉秀才,歷諸王府參軍,不就。覬臨終與兄顗書曰:「史公才識可喜,足懋先基矣。」史公,彖小字也。及顗見誅,宋明帝投屍江中,不許斂葬。彖與舊奴一人,微服求屍,四十餘日乃得,密瘞石頭後岡,身自負土。懷其文集,未嘗離身。明帝崩後,乃改葬顗。從叔司徒粲、祖舅征西將軍蔡興宗並器之。

仕宋爲齊高帝太傅相國主簿,秘書丞。仕齊爲中書郎,兼太子中庶子。又以中書郎兼御史中丞。坐彈謝超宗簡奏依違,免官。後拜廬陵王諮議。時南郡江陵縣人苟蔣之弟胡之婦爲曾口寺沙門所淫,夜入苟家,蔣之殺沙門,爲官司所檢,蔣之列家門穢行,欲告則恥,欲忍則不可,實己所殺,胡之列又如此,兄弟爭死。江陵令宗躬啓州,荊州刺史廬江王求博議。彖曰:「夫迅寒急節,乃見松筠之操,危機迥構,方識貞孤之風。竊以蔣之、胡之殺人,原心非暴,辯讞之日,友于讓生,事憐左右,義哀行路。昔文舉引謗,獲漏疏網,蔣之心跡,同符古人,若陷以深刑,實傷爲善。」由是蔣之兄弟免死。

累遷太子中庶子,出爲冠軍將軍,監吳興郡事。彖性剛固以微言忤武帝,又薄王晏爲人,晏請交不答。武帝在便殿用金柄刀子翦瓜,晏在側曰:「外聞有金刀之言,恐不宜用此物。」帝窮問所以,晏曰:「袁彖爲臣說之。」上銜怒良久。彖到郡,坐過用祿錢,免官付東冶。彖妹爲竟陵王子良妃,子良世子昭冑時年八歲,見武帝而形容慘悴,帝問其故,昭冑流涕曰:「臣舅負罪,今在尚方,臣母悲泣不食已積日,臣所以不寧。」帝曰:「特爲兒赦之。」既而帝游孫陵,望東冶,曰:「冶中有一好貴囚。」數日,與朝臣幸冶,履行庫藏,因宴飲,賜囚徒酒肉,敕見彖與語,明日釋之。後爲侍中。彖充腴異衆,每從射雉郊野,數人推扶,乃能徒步。幼而母卒,養于伯母王氏,事之如親,閨門孝義。隆昌元年卒,諡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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