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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125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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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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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字思曼,岱兄子也。父演,宋太子中舍人。緒少知名,清簡寡慾,從伯敷及叔父鏡、從叔暢並貴異之。鏡比之樂廣,敷雲「是我輩人」。暢言于孝武帝,用爲尚書倉部郎。都令史諮詳郡縣米事,緒蕭然直視,不以經懷。宋明帝每見緒,輒嘆其清淡。

轉太子中庶子、本州大中正,遷司徒左長史。吏部尚書袁粲言于帝曰:「臣觀張緒有正始遺風,宜爲宮職。」復轉中庶子。後爲侍中,遷吏部郎,參掌大選。元徽初,東宮官罷,選曹擬舍人王儉爲格外記室。緒以儉人地兼美,宜轉秘書丞。從之。緒又遷侍中,嘗私謂客曰:「一生不解作諾。」有以告袁粲、褚彥回者,由是出爲吳郡太守,緒初不知也。


  

升明二年,自祠部尚書爲齊高帝太傅長史。建元元年,爲中書令。緒善談玄,深見敬異。仆射王儉嘗云:「緒過江所未有,北士可求之耳。不知陳仲弓、黃叔度能過之不?」

駕幸莊嚴寺聽僧達道人講維摩,坐遠不聞緒言,上難移緒,乃遷僧達以近之。時帝欲用緒爲右仆射,以問王儉。儉曰:「緒少有清望,誠美選也。南士由來少居此職。」褚彥回曰:「儉少年或未憶耳,江左用陸玩、顧和,皆南人也。」儉曰:「晉氏衰政,不可爲則。」先是緒諸子皆輕俠,中子充少時又不護細行,儉又以爲言,乃止。

及立國學,以緒爲太常卿,領國子祭酒,以王延之代緒爲中書令。何點嘆曰:「晉以子敬、季琰爲此職,今以王延之、張緒爲之,可謂清官。後接之者,實爲未易。」緒長於周易,言精理奧,見宗一時。常雲「何平叔不解易中七事」。

武帝即位,轉吏部尚書,祭酒如故。永明二年,領南郡王師,加給事中。三年,轉太子詹事,師、給事如故。緒每朝見,武帝目送之,謂王儉曰:「緒以位尊我,我以德貴緒。」遷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師如故,給親信二十人。

復領中正。長沙王晃屬選用吳郡聞人邕爲州議曹,緒以資籍不當,執不許。晃遺書於緒固請之,緒正色謂晃信曰:「此是身家州鄉,殿下何得見逼。」乃止。

緒吐納風流,聽者皆忘饑疲,見者肅然如在宗廟。雖終日與居,莫能測焉。劉悛之爲益州,獻蜀柳數株,枝條甚長,狀若絲縷。時舊宮芳林苑始成,武帝以植于太昌靈和殿前,常賞玩咨嗟,曰:「此楊柳風流可愛,似張緒當年時。」其見賞愛如此。王儉爲尚書令、丹陽尹,時諸令史來問訊,有一令史善俯仰,進止可觀。儉賞異之,問曰:「經與誰共事?」答云:「十餘歲在張令門下。」儉目送之。時尹丞殷存至在坐,曰:「是康成門人也。」

七年,竟陵王子良領國子祭酒,武帝敕王晏曰:「吾欲令司徒辭祭酒以授張緒,物議以爲如何?」子良竟不拜,以緒領國子祭酒。

緒口不言利,有財輒散之。清談端坐,或竟日無食。門生見緒饑,爲之辦餐,然未嘗求也。

死之日,無宅以殯,遺命「凶事不設柳翣,止以蘆葭。車需車引柩,靈上置杯水香火,不設祭」。從弟融敬緒,事之如親兄。齎酒于緒靈前酌飲慟哭曰:「阿兄風流頓盡。」追贈散騎常侍、特進、光祿大夫,諡簡子。

子完,宋後廢帝時爲正員郎,險行見寵,坐廢錮。完弟允,永明中安西功曹,淫通殺人伏法。允兄充知名。

充字延符,少好逸游。緒嘗告歸至吳,始入西郭,逢充獵,右臂鷹,左牽狗。遇緒船至,便放絏脫鞋拜于水次。緒曰:「一身兩役,無乃勞乎。」充跪曰:「充聞三十而立,今充二十九矣,請至來歲。」緒曰:「過而能改,顔氏子有焉。」及明年便修改,多所該通,尤明老、易,能清言。與從叔稷俱有令譽。

歷尚書殿中郎、武陵王友。時尚書令王儉當朝用事,齊武帝皆取決焉。儉方聚親賓,充縠巾葛帔,至便求酒,言論放逸,一坐盡傾。及聞武帝欲以緒爲尚書仆射,儉執不可。充以爲慍,與儉書曰:


  

頃日路長,霖霞韜晦,敘暑未平,想無虧攝。充幸以漁釣之閒,鎌采之暇,時復引軸以自娛,逍遙乎前史。從橫萬古,動默之路多端,紛綸百年,升降之涂不一。故金剛水柔,性之別也;圓行方止,器之異也。善禦性者,不違金水之質;善爲器者,不易方圓之用。充生平少偶,不以利慾干懷,三十六年,差得以棲貧自澹。介然之志,峭聳霜崖,確乎之情,峰橫海岸。至如彯纓天閣,既謝廊廟之華,綴組雲台,終愧衣冠之秀。實由氣岸疏凝,情涂狷隔。獨師懷抱,不見許于俗人,孤秀神崖,每邅回于在世。長群魚鳥,畢景松阿。雖復玉沒于訪珪之辰,桂掩于搜芳之日,氾濫于漁父之遊,偃息于卜居之會,如此而已,充何識哉。

若夫驚岩罩日,吐海逢天,竦石崩尋,分危落仞。桂蘭綺靡,叢雜于山幽,松柏陰森,相繚于澗側。元卿於是乎不歸,伯休亦以茲長往。至于飛竿釣渚,濯足滄洲,獨浪煙霞,高臥風月,悠悠琴酒,岫遠誰來,灼灼文言,空擬方寸。不覺鬱然千里,路隔江川,每至西風,何嘗不嘆。丈人歲路未強,學優而仕,道佐蒼生,功橫海望,可謂德盛當時,孤松獨秀者也。而茂陵之彥,望冠蓋而長懷,渭川之甿,佇簪裾而竦嘆,得無惜乎。充昆西百姓,岱表一人,蠶而衣,耕而食。不能事王侯,覓知己,造時人,騁遊說。容與于屠博之間,其歡甚矣。然舉世皆謂充爲狂,充亦何能與諸君道之哉。是以披聞見,掃心胸,述平生,論語默。所可通夢交魂、推襟送抱者,唯丈人而已。闕廷敻阻,書罷莫因,儻遇樵夫,妄塵執事。儉以爲脫略,弗之重,仍以書示緒,緒杖之一百。又爲御史中丞到撝所奏,免官禁錮。沈約見其書,嘆曰:「充始爲之敗,終爲之成。」久之,爲司徒諮議參軍,與琅邪王思遠、同郡陸慧曉等並爲司徒竟陵王賓客。累遷義興太守,爲政清靜,吏人便之。後爲侍中。梁武帝兵至建鄴,東昏逢殺,百官集西鍾下,召充,充不至。武帝霸府建,以充爲大司馬諮議參軍。天監初,歷太常卿、吏部尚書,居選以平允稱。再遷散騎常侍、國子祭酒。登堂講說,皇太子以下皆至。時王侯多在學,執經以拜,充朝服而立,不敢當。再遷尚書仆射。頃之,出爲吳郡太守。下車恤貧老,故舊莫不忻悅。卒於吳郡,諡曰穆子。子最嗣。

瑰字祖逸,宋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永之子也。仕宋,累遷桂陽內史。不欲前兄瑋處祿,自免不拜。後爲司徒右長史,通直散騎常侍,驍騎將軍。

初,瑰父永拒桂陽王休范于白下,敗績,阮佃夫等欲加罪,齊高帝固申明之,瑰由此感恩自結。後遭父母喪,還吳持服。升明元年,劉彥節有異圖,弟遐爲吳郡,潛相影響。高帝密遣殿中將軍卞白龍令瑰取遐。諸張世有豪氣,瑰宅中常有父時舊部曲數百。遐召瑰委以軍事,瑰僞受命,與叔恕領兵十八人入郡斬之,郡內莫敢動。事捷,高帝以告左軍張沖。沖曰:「瑰以百口一擲,出手得盧矣。」即授吳郡太守,錫以嘉名,封義城縣侯。從弟融聞之,與瑰書曰:「吳郡何晚,何須王反,聞之嗟驚,乃是阿兄。」郡人顧暠、陸閒並少年未知名,瑰並引爲綱紀,後並立名,世以爲知人。

齊建元元年,改封平都侯,遷侍中,與侍中沈文季俱在門下。高帝常謂曰:「卿雖我臣,我親卿不異賾、嶷等。」文季每還直,器物若遷;瑰止朝服而已。時集書每兼門下,東省實多清貧,有不識瑰者,常呼爲散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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