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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174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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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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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授司空。敬則名位雖達,不以富貴自遇。初爲散輩使魏,于北館種楊柳。後員外郎虞長曜北使還,敬則問:「我昔種楊柳樹,今若大小?」長曜曰:「虜中以爲甘棠。」武帝令群臣賦詩,敬則曰:「臣幾落此奴度內。」上問之,敬則對曰:「臣若解書,不過作尚書都令史爾,那得今日。」敬則雖不大識書,而性甚警黠,臨郡令省事讀辭,下教判決,皆不失理。明帝輔政,密有廢立意。隆昌元年,出敬則爲會稽太守,加都督。海陵王立,進位太尉。明帝即位,爲大司馬,台使拜授日,雨大洪注,敬則文武皆失色。一客旁曰:「公由來如此,昔拜丹陽尹、吳興時亦然。」敬則大悅曰:「我宿命應得雨。」乃引羽儀、備朝服、導引出聽事拜受,意猶不自得,吐舌久之。帝既多殺害,敬則自以高、武舊臣,心懷憂懼。帝雖外厚其禮而內相疑備,數訪問敬則飲食體干。聞其衰老,且以居內地,故得少安。後遣蕭坦之將齋仗五百人行晉陵,敬則諸子在都,憂怖無計。上知之,問計于梁武帝,武帝曰:「敬則豎夫,易爲感,唯應錫以子女玉帛,厚其使人,如斯而已。」上納之。吳人張思祖,敬則謀主也,爲府司馬,頻銜使。上僞傾意待之,以爲游擊將軍。遣敬則世子仲雄入東。仲雄善彈琴,江左有蔡邕焦尾琴在主衣庫,上敕五日一給仲雄。仲雄在禦前鼓琴,作懊儂曲,歌曰:「常嘆負情儂,郎今果行許。」又曰:「君行不淨心,那得惡人題。」帝愈猜愧。

永泰元年,帝疾屢經危殆,以張瑰爲平東將軍、吳郡太守,置兵佐,密防敬則。內外傳言當有處分。敬則聞之,竊曰:「東今有誰,只是欲平我耳。東亦何易可平,吾終不受金罌。」金罌謂鴆酒也。諸子怖懼,第五子幼隆遣正員將軍徐岳以情告徐州行事謝朓爲計,若同者當往報敬則。朓執岳馳啓之。敬則城局參軍徐庶家在京口,其子密以報庶,庶以告敬則五官王公林。公林,敬則族子也,常所委信。公林勸敬則急送啓賜兒死,單舟星夜還都。敬則曰:「若爾,諸郎要應有信,且忍一夕。」其夜,呼僚佐文武摴蒱賭錢,謂衆曰:「卿諸人欲令我作何計?」莫敢先答。防合丁興懷曰:「官只應作爾。」敬則不作聲。明旦,召山陰令王詢、台傳御史鍾離祖願,敬則橫刀跂坐,問詢等發丁可得幾人,庫見有幾錢物,詢、祖願對並乖旨,敬則怒,將出斬之。王公林又諫敬則曰:「官詎不更思?」敬則唾其面,曰:「小子,我作事何關汝小子。」乃起兵,招集配衣,二三日便發。欲劫前中書令何胤還爲尚書令,長史王弄璋、司馬張思祖止之曰:「何令高蹈,必不從,不從便應殺之。舉大事先殺朝賢,事必不濟。」乃率實甲萬人過浙江,謂曰:「應須作檄。」思祖曰:「公今自還朝,何用作此?」乃止。朝廷遣輔國將軍前軍司馬左興盛、直合將軍馬軍主胡松三千餘人,築壘于曲阿長岡;尚書左仆射沈文秀爲持節、都督,屯湖頭,備京口路。


  

敬則以舊將舉事,百姓擔篙荷鍤隨逐之十餘萬衆。至武進陵口慟哭,乘肩輿而前。遇興盛、山陽二柴,儘力攻之。官軍不敵,欲退而圍不開,各死戰。胡松領馬軍突其後,白丁無器仗,皆驚散。敬則大叫索馬,再上不得上,興盛軍容袁文曠斬之傳首。

是時上疾已篤,敬則倉卒東起,朝廷震懼。東昏侯在東宮議欲叛,使人上屋望,見征虜亭失火,謂敬則至,急裝欲走。有告敬則者,敬則曰:「檀公三十六策,走是上計,汝父子唯應急走耳。」蓋譏檀道濟避魏事也。

敬則之來,聲勢甚盛,凡十日而敗。時年六十四。朝廷漆其首藏在武庫,至梁天監元年,其故吏夏侯亶表請收葬,許之。

陳顯達,南彭城彭城人也。仕宋以軍功封彭澤縣子,位羽林監、濮陽太守,隷齊高帝討桂陽賊于新亭壘。劉勉大桁敗,賊進杜姥宅。及休范死,顯達出杜姥宅,大戰于宣陽津陽門,大破賊,矢中左目而鏃不出。地黃村潘嫗善禁,先以釘釘柱,嫗禹步作氣,釘即出,乃禁顯達目中鏃出之。事平,封豐城侯,再遷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加都督。

沈攸之事起,顯達遣軍援台,長史到遁、司馬諸葛導勸顯達保境蓄衆,密通彼此。顯達于坐手斬之,遣表疏歸心齊高帝。帝即位,拜護軍將軍。後禦膳不宰牲,顯達上熊蒸一盤,上即以充飯。後拜都督、益州刺史。

武帝即位,進號鎮西將軍。益部山險,多不賓服。大度村獠,前刺史不能制,顯達遣使責其租賧。獠帥曰:「兩眼刺史尚不敢調我。」遂殺其使。顯達分部將吏,聲將出獵,夜往襲之,男女無少長皆斬之。自此山夷震服。

永明二年,征爲侍中、護軍將軍。顯達累任在外,經高帝之憂。及見武帝,流涕悲咽,上亦泣,心甚嘉之。八年,爲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

顯達謙厚有智計,自以人微位重,每遷官常有愧懼之色。子十餘人,誡之曰:「我本意不及此,汝等勿以富貴陵人。」家既豪富,諸子與王敬則諸兒並精車牛,麗服飾。當世快牛稱陳世子青、王三郎烏、呂文顯折角、江瞿曇白鼻,而皆集陳舍。顯達知此不悅。及子休尚爲郢府主簿,過九江拜別。顯達曰:「凡奢侈者鮮有不敗,麈尾蠅拂是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自逐。」即取于前燒除之。其靜退如此。


  
豫廢鬱林之勛,延興元年,爲司空,進爵爲公。明帝即位,進太尉,封鄱陽郡公。加兵二百人,給油絡車。後以太尉封鄱陽郡公,爲三公事,而職典連率,人以爲格外三公。上欲悉除高、武子孫,上微言問顯達,答曰:「此等豈足介慮。」上乃止。

顯達建武世心懷不安,深自貶退,車乘朽敗,導從鹵簿皆用羸小。侍宴,酒後啓上借枕,帝令與之。顯達撫枕曰:「臣年已老,富貴已足,唯少枕枕死,特就陛下乞之。」上失色曰:「公醉矣。」以年老告退,不許。

永泰元年,乃遣顯達北侵。永元元年,顯達督平北將軍崔慧景衆軍四萬圍南鄉界馬圈城,去襄陽三百里。攻之四十日,魏軍食盡,噉死人肉及樹皮。周邊急,魏軍突走。顯達入據其城,遣軍主莊丘黑進取南鄉縣。魏孝文帝自領十餘萬騎奄至,軍主崔恭祖、胡松以烏布幔盛顯達,數人擔之,出汮水口,台軍緣道奔退,死者三萬餘人。顯達素有威名,着于外境,至是大損喪焉。御史中丞范岫奏免顯達官,又表解職,並不許。以爲江州刺史,鎮盆城。初,王敬則事起,始安王遙光啓明帝慮顯達爲變,欲追軍還,事平乃寢。顯達亦懷危怖。及東昏立,彌不樂還都,得此授甚喜。尋加領征南大將軍,給三望車。顯達聞都下大相殺戮,徐孝嗣等皆死,傳聞當遣兵襲江州。顯達懼禍,十一月十五日舉兵,欲直襲建鄴,以掩不備,又遙指郢州刺史建安王寶寅爲主。朝廷遣後軍將軍胡松等據梁山,顯達率衆數千人發尋陽,與松戰于採石,大破之,都下震恐。十二月,潛軍度取石頭北上襲城,宮掖大駭,閉門守備。顯達馬睄從步軍數百人,于西州前與台軍戰,再合大勝,綃折,手猶殺十餘人。官軍繼至,顯達不能抗,退走至西州後烏榜村。騎官趙潭注綃刺落馬,斬之籬側,血湧湔籬,似淳于伯之被刑。時年七十三。

顯達在江州遇疾,不療之而差,意甚不悅。是時連冬大雪,梟首朱雀而雪不集,諸子皆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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