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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219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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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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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梁武爲司徒祭酒,與雲俱在竟陵王西邸,情好歡甚。永明末,梁武與兄懿卜居東郊之外,雲亦築室相依。梁武每至雲所,其妻常聞蹕聲。又嘗與梁武同宿顧暠之舍,暠之妻方産,有鬼在外曰:「此中有王有相。」雲起曰:「王當仰屬,相以見歸。」因是盡心推事。及帝起兵,將至都,雲雖無官,自以與帝素款,慮爲昏主所疑,將求入城,先以車迎太原孫伯翳謀之。伯翳曰:「今天文顯于上,災變應于下,蕭征東以濟世雄武,挾天子而令諸侯,天時人事,寧俟多說。」雲曰:「此政會吾心,今羽翮未備,不得不就籠檻,希足下善聽之。」及入城,除國子博士,未拜,而東昏遇弒。侍中張稷使雲銜命至石頭,梁武恩待如舊,遂參贊謨謀,毗佐大業。仍拜黃門侍郎,與沈約同心翊贊。俄遷大司馬諮議參軍,領錄事。

梁台建,遷侍中。武帝時納齊東昏餘妃,頗妨政事,雲嘗以爲言,未之納。後與王茂同入臥內,雲又諫,王茂因起拜曰:「范雲言是,公必以天下爲念,無宜留惜。」帝默然。雲便疏令以餘氏賚茂,帝賢其意而許之。明日,賜雲、茂錢各百萬。及帝受禪,柴燎南郊,雲以侍中參乘。禮畢,帝升輦謂雲曰:「朕之今日,所謂懍乎若朽索之馭六馬。」雲對曰:「亦願陛下日慎一日。」帝善其言,即日遷散騎常侍、吏部尚書。以佐命功,封霄城縣侯。


  

雲以舊恩,超居佐命,盡誠翊亮,知無不爲。帝亦推心仗之,所奏多允。雲本大武帝十三歲,嘗侍宴,帝謂臨川王宏、鄱陽王恢曰:「我與范尚書少親善,申四海之敬。今爲天下主,此禮既革,汝宜代我呼范爲兄。」二王下席拜,與雲同車還尚書下省,時人榮之。帝嘗與雲言及舊事,云:「朕司州還,在三橋宅,門生王道牽衣雲,‘聞外述圖讖雲,齊祚不久,別應有王者。官應取富貴’。朕齋中坐讀書,內感其言而外跡不得無怪,欲呼人縛之,道叩頭求哀,乃不復敢言。今道爲羽林監、文德主帥,知管鑰。」雲曰:「此乃天意令道發耳。」帝又云:「布衣時,嘗夢拜兩舊妾爲六宮,有天下,此嫗已卒,所拜非復其人,恆以爲恨。」

其年,雲以本官領太子中庶子。二年,遷尚書右仆射,猶領吏部。頃之,坐違詔用人,免吏部,猶爲右仆射。

雲性篤睦,事寡嫂盡禮,家事必先諮而後行。好節尚奇,專趨人之急。少與領軍長史王畡善,雲起宅新成,移家始畢,畡亡於官舍,屍無所歸,雲以東廂給之。移屍自門入,躬自營唅,招復如禮,時人以爲難。及居選官,任寄隆重,書牘盈案,賓客滿門,雲應答如流,無所壅滯,官曹文墨,發擿若神,時人咸服其明贍。性頗激厲,少威重,有所是非,形于造次,士或以此少之。初,雲爲郡號廉潔,及貴重,頗通饋遺;然家無蓄積,隨散之親友。

武帝九錫之出,雲忽中疾,居二日半,召醫徐文伯視之。文伯曰:「緩之一月乃復,欲速即時愈,政恐二年不復可救。」雲曰:「朝聞夕死,而況二年。」文伯乃下火而壯焉,重衣以覆之。有頃,汗流于背即起。二年果卒。帝爲流涕,即日輿駕臨殯,詔贈侍中、衛將軍,禮官請諡曰宣,敕賜諡曰文。有集三十捲。子孝才嗣。

孫伯翳,太原人,晉秘書監盛之玄孫。曾祖放,晉國子博士、長沙太守。父康,起部郎,貧常映雪讀書,清介,交遊不雜。伯翳位終驃騎鄱陽王參軍事。雲從父兄縝。

縝字子真。父蒙,奉朝請,早卒。縝少孤貧,事母孝謹。年未弱冠,從沛國劉瓛學,瓛甚奇之,親爲之冠。在瓛門下積年,恆芒屩布衣,徒行于路。瓛門下多車馬貴游,縝在其間,聊無恥愧。及長,博通經術,尤精三禮。性質直,好危言高論,不爲士友所安。唯與外弟蕭琛善,琛名曰口辯,每服縝簡詣。年二十九,發白皤然,乃作傷暮詩、白髮詠以自嗟。

仕齊位尚書殿中郎。永明中,與魏氏和親,簡才學之士以爲行人,縝及從弟雲、蕭琛、琅邪顔幼明、河東裴昭明相繼將命,皆着名鄰國。

時竟陵王子良盛招賓客,縝亦預焉。嘗侍子良,子良精信釋教,而縝盛稱無佛。子良問曰:「君不信因果,何得富貴貧賤?」縝答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墮,自有拂簾幌墜於茵席之上,自有關籬牆落于糞溷之中。墜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復殊途,因果竟在何處。」子良不能屈,然深怪之。退論其理,着神滅論。以爲:「神即形也,形即神也,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是則形稱其質,神言其用,形之與神,不得相異。神之於質,猶利之於刀,形之於用,猶刀之於利。利之名非刀也,刀之名非利也,然而舍利無刀,舍刀無利。未聞刀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此論出,朝野喧嘩。子良集僧難之而不能屈。太原王琰乃着論譏縝曰:「嗚呼范子!曾不知其先祖神靈所在。」欲杜縝後對。縝又對曰:「嗚呼王子!知其祖先神靈所在,而不能殺身以從之。」其險詣皆此類也。子良使王融謂之曰:「神滅既自非理,而卿堅執之,恐傷名教。以卿之大美,何患不至中書郎,而故乖刺爲此,可便毀棄之。」縝大笑曰:「使范縝賣論取官,已至令仆矣,何但中書郎邪。」

後爲宜都太守。性不信神鬼,時夷陵有伍相廟、唐漢三神廟、胡裡神廟,縝乃下教斷不祠。後以母憂去職。居于南州。梁武至,縝墨縗來迎。武帝與縝有西邸之舊,見之甚悅。及建康城平,以縝爲晉安太守,在郡清約,資公祿而已。遷尚書左丞,及還,雖親戚無所遺,唯餉前尚書令王亮。縝在齊時,與亮同台爲郎,舊相友愛。至是亮擯棄在家,縝自以首迎武帝,志在權軸,而所懷未滿,亦怏怏,故私相親結,以矯于時。竟坐亮徙廣州。在南累年,追爲中書郎,國子博士,卒。文集十五卷。

子胥字長才,傳父業,位國子博士,有口辯。大同中,常兼主客郎,應接北使,卒於鄱陽內史。

論曰:齊德將謝,昏虐君臨,喋喋黔黎,命懸晷刻。梁武撫茲歸運,嘯召風雲。范雲恩結龍潛,沈約情深惟舊,並以茲文義,首居帷幄,追蹤亂傑,各其時之遇也。而約以高才博洽,名亞董、遷,末跡爲躓,亦鳳德之衰乎。縝婞直之節,着于終始,其以王亮爲尤,亦不足非也。

 卷五十八


  

 列傳第四十八

韋叡裴邃

叡事繼母以孝聞。祖征累爲郡守,每攜叡之職,視之如子。時叡內兄王憕、姨弟杜惲並有鄉裡盛名,祖征謂叡曰:「汝自謂何如憕、惲?」叡謙不敢對。祖征曰:「汝文章或小減,學識當過之。然干國家,成功業,皆莫汝逮也。」外兄杜幼文爲梁州刺史,要叡俱行。梁土富饒,往者多以賄敗,叡雖幼,獨以廉聞。

宋永光初,袁顗爲雍州刺史,見而異之,引爲主簿。顗到州,與鄧琬起兵,叡求出爲義成郡,故免顗之禍。累遷齊興太守,本州別駕,長水校尉,右軍將軍。齊末多故,欲還鄉裡,求爲上庸太守。

俄而太尉陳顯達、護軍將軍崔慧景頻逼建鄴,人心惶駭。西土人謀之,叡曰:「陳雖舊將,非高人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天下真人,殆興吾州矣。」乃遣其二子自結于梁武。及兵起檄至,叡率郡人伐竹爲筏,倍道來赴,有衆二千,馬二百匹。帝見叡甚悅,撫幾曰:「佗日見君之面,今日見君之心,吾事就矣。」師克郢、魯,平加湖,叡多建策,皆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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