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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223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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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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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橫字如岳,少好賓游,重氣俠,不事産業。之高以其縱誕,乃爲狹被蔬食以激厲之。之橫嘆曰:「大丈夫富貴,必作百幅被。」遂與僮屬數百人于芍陂大營田墅,遂致殷積。梁簡文在東宮,聞而要之,以爲河東王常侍。遷直合將軍。

侯景之亂,隷鄱陽王范討景,景濟江,仍與范世子嗣入援台城。城陷,退還合肥。侯景遣任約逼晉熙,范令之橫下援。未及至,范薨,之橫乃還。時尋陽王大心在江州,范副梅思立密要大心襲盆城,之橫斬思立而拒大心。大心以州降侯景,之橫與兄之高歸元帝,位廷尉卿、河東內史,隨王僧辯拒侯景。景退,遷東徐州刺史,封豫甯侯。又隨僧辯破景,景東奔,僧辯命之橫與杜崱入守台城。及陸納據湘州叛,又隷僧辯南討,斬納將李賢明,平之。又破武陵王于峽口。還除吳興太守,乃作百幅被以成其志。


  

魏克江陵,齊遣上黨王高渙挾貞陽侯明攻東關。晉安王承製,以之橫爲徐州刺史,都督衆軍,出守蘄城。之橫營壘未周,而齊軍大至,兵盡矢窮,遂於陣沒。贈司空,諡曰忠壯。子鳳寶嗣。

論曰:韋、裴少年勵操,俱以學尚自立,晚節驅馳,各着功于戎馬。觀叡制勝之道,謂爲魁梧之傑,然而形甚羸瘠,身不跨鞍,板輿指麾,隱如敵國,其器分有在,隆名豈虛得乎。邃自效邊疆,盛績克舉,其志不遂,良可悲夫。二門子弟,各着名節,與梁終始,克荷隆構。「將門有將」,斯言豈曰妄乎。

 卷五十九

 列傳第四十九

江淹任昉王僧孺

江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也。父康之,南沙令,雅有才思。淹少孤貧,常慕司馬長卿、梁伯鸞之爲人,不事章句之學,留情於文章。早爲高平檀超所知,常升以上席,甚加禮焉。

起家南徐州從事,轉奉朝請。宋建平王景素好士,淹隨景素在南兗州。廣陵令郭彥文得罪,辭連淹,言受金,淹被系獄。自獄中上書曰:

昔者,賤臣叩心,飛霜擊于燕地;庶女告天,振風襲于齊台。下官每讀其書,未嘗不廢卷流涕。何者?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信而見疑,貞而爲戮,是以壯夫義士伏死而不顧者以此也。下官聞仁不可恃,善不可依,謂徒虛語,乃今知之。伏願大王暫停左右,少加矜察。

下官本蓬戶桑樞之人,布衣韋帶之士,退不飾詩書以驚愚,進不買聲名于天下。日者,謬得升降承明之闕,出入金華之殿,何嘗不局影凝嚴,側身扃禁者乎。竊慕大王之義,復爲門下之賓,備鳴盜淺術之餘,豫三五賤伎之末。大王惠以恩光,顧以顔色,實佩荊卿黃金之賜,竊感豫讓國士之分矣。常欲結纓伏劍,少謝萬一,剖心摩踵,以報所天。不圖小人固陋,坐貽謗缺,跡墜昭憲,身限幽圄,履影弔心,酸鼻痛骨。下官聞虧名爲辱,虧形次之,是以每一念來,忽若有遺;加以涉旬月,迫季秋,天光沈陰,左右無色,身非木石,與獄吏爲伍。此少卿所以仰天捶心,泣盡而繼之以血者也。下官雖乏鄉曲之譽,然嘗聞君子之行矣:其上則隱于簾肆之間,臥于岩石之下;次則結綬金馬之庭,高議雲台之上;退則虜南越之君,系單于之頸。俱啓丹冊,併圖青史。寧爭分寸之末,競錐刀之利哉!下官聞積毀銷金,積讒摩骨,遠則直生取疑于盜金,近則伯魚被名于不義。彼之二才,猶或如是,況在下官,焉能自免?昔上將之恥,絳侯幽獄,名臣之羞,史遷下室,至如下官,當何言哉。夫以魯連之智,辭祿而不反,接輿之賢,行歌而忘歸,子陵閉關於東越,仲蔚杜門于西秦,亦良可知也。若使下官事非其虛,罪得其實,亦當箝口吞舌,伏匕首以殞身,何以見齊魯奇節之人,燕趙悲歌之士乎。

方今聖歷欽明,天下樂業,青雲浮洛,榮光塞河,西洎臨洮、狄道,北距飛狐、陽原,莫不寖仁沐義,照景飲醴,而下官抱痛圜門,含憤獄戶,一物之微,有足悲者。仰惟大王少垂明白,則梧丘之魂不愧於沈首,鵠亭之鬼無恨于灰骨。景素覽書,即日出之。尋舉南徐州秀才,對策上第,再遷府主簿。

景素爲荊州,淹從之鎮。少帝即位,多失德,景素專據上流,咸勸因此舉事。淹每從容進諫,景素不納。及鎮京口,淹爲鎮軍參軍,領南東海郡丞。景素與腹心日夜謀議,淹知禍機將發,乃贈詩十五首以諷焉。會東海太守陸澄丁艱,淹自謂郡丞應行郡事,景素用司馬柳世隆。淹固求之,景素大怒,言于選部,黜爲建安吳興令。

及齊高帝輔政,聞其才,召爲尚書駕部郎、驃騎參軍事。俄而荊州刺史沈攸之作亂,高帝謂淹曰:「天下紛紛若是,君謂何如?」淹曰:「昔項強而劉弱,袁衆而曹寡,羽卒受一劍之辱,紹終爲奔北之虜,此所謂‘在德不在鼎’,公何疑哉。」帝曰:「試爲我言之。」淹曰:「公雄武有奇略,一勝也;寬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人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而伐叛逆,五勝也。彼志鋭而器小,一敗也;有威無恩,二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搢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千里、而無同惡相濟,五敗也。雖豺狼十萬,而終爲我獲焉。」帝笑曰:「君談過矣。」


  
桂陽之役,朝廷周章,詔檄久之未就。齊高帝引淹入中書省,先賜酒食,淹素能飲啖,食鵝炙垂盡,進酒數升訖,文誥亦辦。相府建,補記室參軍。高帝讓九錫及諸章表,皆淹制也。齊受禪,復爲驃騎豫章王嶷記室參軍。

建元二年,始置史官,淹與司徒左長史檀超共掌其任,所爲條例,並爲王儉所駁,其言不行。淹任性文雅,不以着述在懷,所撰十三篇竟無次序。又領東武令,參掌詔策。後拜中書侍郎,王儉嘗謂曰:「卿年三十五,已爲中書侍郎,才學如此,何憂不至尚書金紫。所謂富貴卿自取之,但問年壽何如爾。」淹曰:「不悟明公見眷之重。」

永明三年,兼尚書左丞。時襄陽人開古塚,得玉鏡及竹簡古書,字不可識。王僧虔善識字型,亦不能諳,直雲似是科鬥書。淹以科鬥字推之,則周宣王之前也。簡殆如新。

少帝初,兼御史中丞。明帝作相,謂淹曰:「君昔在尚書中,非公事不妄行,在官寬猛能折衷。今爲南司,足以振肅百僚也。」淹曰:「今日之事,可謂當官而行,更恐不足仰稱明旨爾。」於是彈中書令謝朏、司徒左長史王繢、護軍長史庾弘遠,並以託疾不預山陵公事。又奏收前益州刺史劉悛、梁州刺史陰智伯,併贓貨巨萬,輒收付廷尉。臨海太守沈昭略、永嘉太守庾曇隆及諸郡二千石並大縣官長,多被劾,內外肅然。明帝謂曰:「自宋以來,不復有嚴明中丞,君今日可謂近世獨步。」累遷秘書監,侍中,衛尉卿。初,淹年十三時,孤貧,常採薪以養母,曾于樵所得貂蟬一具,將鬻以供養。其母曰:「此故汝之休征也,汝才行若此,豈長貧賤也,可留待得侍中着之。」至是果如母言。

永元中,崔慧景舉兵圍都,衣冠悉投名刺,淹稱疾不往。及事平,時人服其先見。

東昏末,淹以秘書監兼衛尉,又副領軍王瑩。及梁武至新林,淹微服來奔,位相國右長史。天監元年,爲散騎常侍、左衛將軍,封臨沮縣伯。淹乃謂子弟曰:「吾本素宦,不求富貴,今之忝竊,遂至于此。平生言止足之事,亦以備矣。人生行樂,須富貴何時。吾功名既立,正欲歸身草萊耳。」以疾遷金紫光祿大夫,改封醴陵伯,卒。武帝爲素服舉哀,諡曰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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