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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224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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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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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少以文章顯,晚節才思微退,雲爲宣城太守時罷歸,始泊禪靈寺渚,夜夢一人自稱張景陽,謂曰:「前以一匹錦相寄,今可見還。」淹探懷中得數尺與之,此人大恚曰:「那得割截都盡。」顧見丘遲謂曰:「餘此數尺既無所用,以遺君。」自爾淹文章躓矣。又嘗宿于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爲詩絶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凡所着述,自撰爲前後集,並齊史十志,並行于世。嘗欲爲赤縣經以補山海之闕,竟不成。子蒍嗣。

任昉字彥升,樂安博昌人也。父遙,齊中散大夫。遙兄遐字景遠,少敦學業,家行甚謹,位御史中丞、金紫光祿大夫。永明中,遐以罪將徙荒裔,遙懷名請訴,言淚交下,齊武帝聞而哀之,竟得免。


  

遙妻河東裴氏,高明有德行,嘗晝臥,夢有五色采旗蓋四角懸鈴,自天而墜,其一鈴落入懷中,心悸因而有娠。占者曰:「必生才子。」及生昉,身長七尺五寸,幼而聰敏,早稱神悟。四歲誦詩數十篇,八歲能屬文,自製月儀,辭義甚美。褚彥回嘗謂遙曰:「聞卿有令子,相爲喜之。所謂百不爲多,一不爲少。」由是聞聲藉甚。年十二,從叔晷有知人之量,見而稱其小名曰:「阿堆,吾家千里駒也。」昉孝友純至,每侍親疾,衣不解帶,言與淚並,湯藥飲食必先經口。

初爲奉朝請,舉兗州秀才,拜太學博士。永明初,衛將軍王儉領丹陽尹,復引爲主簿。儉每見其文,必三複慇勤,以爲當時無輩,曰:「自傅季友以來,始復見于任子。若孔門是用,其入室升堂。」於是令昉作一文,及見,曰:「正得吾腹中之慾。」乃出自作文,令昉點正,昉因定數位。儉拊幾嘆曰:「後世誰知子定吾文!」其見知如此。

後爲司徒竟陵王記室參軍。時琅邪王融有才俊,自謂無對當時,見昉之文,怳然自失。以父喪去官,泣血三年,杖而後起。齊武帝謂昉伯遐曰:「聞昉哀瘠過禮,使人憂之,非直亡卿之寶,亦時才可惜。宜深相全譬。」遐使進飲食,當時勉勵,回即歐出。昉父遙本性重檳榔,以爲常餌,臨終嘗求之,剖百許口,不得好者,昉亦所嗜好,深以爲恨,遂終身不嘗檳榔。遭繼母憂,昉先以毀瘠,每一慟絶,良久乃蘇,因廬于墓側,以終喪禮。哭泣之地,草爲不生。昉素強壯,腰帶甚充,服闋後不復可識。

齊明帝深加器異,欲大相擢引,爲愛憎所白,乃除太子步兵校尉,掌東宮書記。齊明帝廢鬱林王,始爲侍中、中書監、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封宣城郡公,使昉具草。帝惡其辭斥,甚慍,昉亦由是終建武中位不過列校。

昉尤長爲筆,頗慕傅亮才思無窮,當時王公表奏無不請焉。昉起草即成,不加點竄。沈約一代辭宗,深所推挹。永元中,紆意于梅蟲兒,東昏中旨用爲中書郎。謝尚書令王亮,亮曰:「卿宜謝梅,那忽謝我。」昉慚而退。末爲司徒右長史。

梁武帝克建鄴,霸府初開,以爲驃騎記室參軍,專主文翰。每制書草,沈約輒求同署。嘗被急召,昉出而約在,是後文筆,約參制焉。

始梁武與昉遇竟陵王西邸,從容謂昉曰:「我登三府,當以卿爲記室。」昉亦戲帝曰:「我若登三事,當以卿爲騎兵。」以帝善騎也。至是引昉符昔言焉。昉奉箋云:「昔承清宴,屬有緒言,提挈之旨,形乎善謔。豈謂多幸,斯言不渝。」蓋爲此也。梁台建,禪讓文誥,多昉所具。

奉世叔父母不異嚴親,事兄嫂恭謹。外氏貧闕,恆營奉供養。祿奉所收,四方餉遺,皆班之親戚,即日便盡。性通脫,不事儀形,喜慍未嘗形于色,車服亦不鮮明。

武帝踐阼,歷給事黃門侍郎,吏部郎。出爲義興太守。歲荒民散,以私奉米豆爲粥,活三千餘人。時産子者不舉,昉嚴其制,罪同殺人。孕者供其資費,濟者千室。在郡所得公田奉秩八百餘石,昉五分督一,餘者悉原,兒妾食麥而已。友人彭城到溉、溉弟洽從昉共爲山澤游。及被代登舟,止有絹七匹,米五石。至都無衣,鎮軍將軍沈約遣裙衫迎之。

重除吏部郎,參掌大選,居職不稱。尋轉御史中丞、秘書監。自齊永元以來,秘閣四部,篇卷紛雜,昉手自讎校,由是篇目定焉。


  

出爲新安太守,在郡不事邊幅,率然曳杖,徒行邑郭。人通辭訟者,就路決焉。爲政清省,吏人便之。卒於官,唯有桃花米二十石,無以爲斂。遺言不許以新安一物還都,雜木爲棺,浣衣爲斂。闔境痛惜,百姓共立祠堂于城南,歲時祠之。武帝聞問,方食西苑綠沈瓜,投之於盤,悲不自勝。因屈指曰:「昉少時常恐不滿五十,今四十九,可謂知命。」即日舉哀,哭之甚慟。追贈太常,諡曰敬子。

昉好交結,獎進士友,不附之者亦不稱述,得其延譽者多見升擢,故衣冠貴游莫不多與交好,坐上客恆有數十。時人慕之,號曰任君,言如漢之三君也。在郡尤以清潔着名,百姓年八十以上者,遣戶曹掾訪其寒溫。嘗欲營佛齋,調楓香二石,始入三斗,便出教長斷,曰:「與奪自己,不欲貽之後人。」郡有蜜嶺及楊梅,舊爲太守改採,昉以冒險多物故,即時停絶,吏人咸以百餘年未之有也。爲家誡,慇勤甚有條貫。陳郡殷蕓與建安太守到溉書曰:「哲人云亡,儀表長謝。元龜何寄,指南何托?」其爲士友所推如此。

昉不事生産,至乃居無室宅。時或譏其多乞貸,亦隨復散之親故,常自嘆曰:「知我者亦以叔則,不知我者亦以叔則。」既以文才見知,時人云「任筆沈詩」。昉聞甚以爲病。晚節轉好着詩,欲以傾沈,用事過多,屬辭不得流便,自爾都下士子慕之,轉爲穿鑿,於是有才盡之談矣。博學,于書無所不見,家雖貧,聚書至萬餘卷,率多異本。及卒後,武帝使學士賀縱共沈約勘其書目,官無者就其家取之。所着文章數十萬言,盛行于時。東海王僧孺嘗論之,以爲「過于董生、揚子。昉樂人之樂,憂人之憂,虛往實歸,忘貧去吝,行可以厲風俗,義可以厚人倫,能使貪夫不取,懦夫有立」。其見重如此。

有子東里、西華、南容、北叟,並無術業,墜其家聲。兄弟流離不能自振,生平舊交莫有收恤。西華冬月着葛帔綀裙,道逢平原劉孝標,泫然矜之,謂曰:「我當爲卿作計。」乃着廣絶交論以譏其舊交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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