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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234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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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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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武帝年高,任職者緣飾奸諂,深害時政。琛啓陳事條封奏,大略:其一事曰,「今北邊稽服,政是生聚教訓之時,而天下戶口減落,誠當今之急務。國家之於關外,賦稅蓋微,乃至年常租調,動致逋積,而人失安居,寧非牧守之過」。其二事曰,「今天下宰守所以皆尚貪殘,罕有廉白者,良由風俗侈靡使之然也。欲使人守廉隅,吏尚清白,安可得邪?今誠宜嚴爲禁制,導之以節儉,貶黜雕飾,糾奏浮華,使衆皆知變其耳目,改其好惡,則易於反掌」。其三事曰,「鬥筲之人,詭競求進,運挈瓶之智,徼分外之求,以深刻爲能,以繩逐爲務,長弊增奸,實由於此。今誠願責其公平之效,黜其殘愚之心,則下安上謐,無徼幸之患矣」。其四事曰,「自征伐北境,帑藏空虛,今天下無事,而猶日不暇給者,良有以也。夫國弊則省其事而息其費,事省則養人,費息則財聚。若言小費不足害財,則終年不息矣,以小役不足妨人,則終年不止矣」。書奏,武帝大怒,召主書於前,口受敕責琛曰:「朕有天下四十餘年,公車讜言,日聞聽覽。每苦倥傯,更增惛惑。卿珥貂紆組,博問洽聞,不宜同於闒茸,止取名字,言我能上事,恨朝廷不能受。卿雲‘今北邊稽服,政是生聚教訓之時,而人失安居,牧守之過’。但大澤之中有龍有蛇,縱不盡善,不能皆惡。卿可分明顯出其人。卿雲‘宜導之以節儉’。又云‘至道者必以淳素爲先’。此言大善。夫子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朕絶房室三十餘年,不與女人同屋而寢亦三十餘年,于居處不過一床之地,雕飾之物不入于宮,此亦人所共知。受生不飲酒,受生不好音聲,所以朝中曲宴未嘗奏樂。朕三更出理事,隨事多少。事或少,中前得竟,事多,至日昃方得就食。既常一食,若晝若夜,無有定時,疾苦之日,或亦再食。昔腰過于十圍,今之瘦削,裁二尺餘。舊帶猶存,非爲妄說。爲誰爲之?救物故也。書雲,‘股肱惟人,良臣惟聖’。向使朕有股肱,可得中主,今乃不免居九品之下。‘不令而行’,徒虛言耳。卿又云‘百司莫不奏事,詭競求進’。今不許外人呈事,于義可否?以噎廢餐,此之謂也。若斷呈事,誰屍其任?專委之人,雲何可得?是故古人云,‘專聽生奸,獨任成亂’。何者是宜,具以奏聞。」琛奉敕但謝過而已,不敢有所指斥。

太清二年,爲中軍宣城王長史。侯景陷城,琛被創未死,賊求得之,輿至闕下,求見仆射王克、領軍朱異,勸開城納賊。克等讓之,涕泣而止。賊復輿送莊嚴寺療之。明年,台城不守,琛逃歸鄉裡。其年,賊寇會稽,復執琛送出都,以爲金紫光祿大夫。卒。琛所撰三禮講疏、五經滯義及諸儀注凡百餘篇。子翊,位巴山太守。


  

司馬褧字元表,河內溫人也。曾祖純之,晉大司農高密敬王。祖讓之,員外常侍。父燮,善三禮,仕齊位國子博士。

褧少傳家業,強力專精,手不釋卷。沛國劉瓛爲儒者宗,嘉其學,深相賞好。與樂安任昉善,昉亦推重之。梁天監初,詔通儒定五禮,有舉褧修嘉禮,除尚書祠部郎。時創定禮樂,褧所建議,多見施行。兼中書通事舍人,每吉凶禮,當時名儒明山賓、賀瑒等疑不能斷者,皆取決焉。累遷御史中丞。

十六年,出爲宣毅南康王長史,行府國並石頭戍軍事。褧雖居外官,有敕預文德、武德二殿長名問訊,不限日。遷晉安王長史,卒。王命記室庾肩吾集其文爲十捲。所撰嘉禮儀注一百一十六卷。

朱異字彥和,吳郡錢唐人也。祖昭之,以學解稱于鄉。叔父謙之字處光,以義烈知名。年數歲,所生母亡,昭之假葬于田側,爲族人朱幼方燎火所焚。同産姊密語之,謙之雖小,便哀感如持喪,長不昏娶。齊永明中,手刃殺幼方,詣獄自系。縣令申靈勖表上之。齊武帝嘉其義,慮相報復,乃遣謙之隨曹武西行。將發,幼方子懌于津陽門伺殺謙之。謙之兄巽之,即異父也,又刺殺懌。有司以聞。武帝曰:「此皆是義事,不可問。」悉赦之。吳興沈顗聞而嘆曰:「弟死於孝,兄殉于義,孝友之節,萃此一門。」巽之字處林,有志節,着辯相論。幼時,顧歡見而異之,以女妻焉。仕齊官至吳平令。

異年數歲,外祖顧歡撫之,謂其祖昭之曰:「此兒非常器,當成卿門戶。」年十餘,好群聚蒱博,頗爲鄉黨所患。及長,乃折節從師。梁初開五館,異服膺于博士明山賓。居貧,以傭書自業,寫畢便誦。遍覽五經,尤明禮、易。涉獵文史,兼通雜藝,博弈書算,皆其所長。年二十,出都詣尚書令沈約,面試之,因戲異曰:「卿年少,何乃不廉?」異逡巡未達其旨,約乃曰:「天下唯有文義棋書,卿一時將去,可謂不廉也。」尋上書言建康宜置獄司,比廷尉。敕付尚書詳議,從之。

舊制,年二十五方得釋褐,時異適二十一,特敕擢爲揚州議曹從事史。尋有詔求異能之士,五經博士明山賓表薦異:「年時尚少,德備老成,在獨無散逸之想,處闇有對賓之色。器宇弘深,神表峰峻。金山萬丈,緣陟未登;玉海千尋,窺映不測。加以珪璋新琢,錦組初構,觸響鏗鏘,遇采便發。觀其信行,非唯十室所稀,若使負重遙途,必有千里之用。」武帝召見,使說孝經、周易義,甚悅之,謂左右曰:「朱異實異。」後見明山賓曰:「卿所舉殊得人。」仍召直西省,俄兼太學博士。其年,帝自講孝經,使異執讀。遷尚書儀曹郎,入兼中書通事舍人。後除中書郎,時秋日,始拜,有飛蟬正集異武冠上,時咸謂蟬珥之兆。遷太子右衛率。

普通五年,大舉北侵,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遣使請舉地內屬,詔有司議其虛實。異曰:「自王師北討,克獲相繼,徐州地轉削弱,咸願歸罪。法僧懼禍,其降必非僞也。」帝仍遣異報法僧,並敕衆軍應接,受異節度。及至,法僧遵承朝旨,如異策焉。遷散騎常侍。


  
異容貌魁梧,能舉止,雖出自諸生,甚閒軍國故實。自周舍卒後,異代掌機密,其軍旅謀謨,方鎮改換,朝儀國典,詔誥敕書,並典掌之。每四方表疏,當局簿領,諮詳請斷,填委于前,異屬辭落紙,覽事下議,縱橫敏贍,不暫停筆,頃刻之間,諸事便了。

遷右衛將軍。啓求于儀賢堂奉述武帝老子義,敕許之。及就講,朝士及道俗聽者千餘人,爲一時之盛。時城西又開士林館以延學士,異與左丞賀琛遞日述武帝禮記中庸義。皇太子又召異於玄圃講易。

大同八年,改加侍中。異博解多藝,圍碁上品,而貪財冒賄,欺罔視聽,以伺候人主意,不肯進賢黜惡。四方餉饋,曾無推拒,故遠近莫不忿疾。起宅東陂,窮乎美麗,晚日來下,酣飲其中。每迫曛黃,慮台門將闔,乃引其鹵簿自宅至城,使捉城門停留管鑰。既而聲勢所驅,熏灼內外,産與羊侃相埒。好飲食,極滋味聲色之娛,子鵝炰鰌不輟于口,雖朝謁,從車中必齎飴餌。而輕傲朝賢,不避貴戚。人或誨之,異曰:「我寒士也,遭逢以至今日。諸貴皆恃枯骨見輕,我下之,則爲蔑尤甚。我是以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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