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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238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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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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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辯字君才,學涉該博,尤明左氏春秋。言辭辯捷,器宇肅然,雖射不穿劄,而有陵雲之氣。元帝爲江州刺史,僧辯隨府爲中兵參軍。時有安成望族劉敬躬者,田間得白蛆化爲金龜,將銷之,龜生光照室,敬躬以爲神而禱之。所請多驗,無賴者多依之。平生有德有怨者必報,遂謀作亂,遠近回應。元帝命中直兵參軍曹子郢討之,使僧辯襲安成。子郢既破其軍,敬躬走安成,僧辯禽之。又討平安州反蠻,由是以勇略稱。

元帝除荊州,僧辯爲貞毅府諮議參軍,代柳仲禮爲竟陵太守。及侯景反,元帝命僧辯總督舟師一萬赴援。及至,台城陷沒,侯景悉收其軍實而厚加綏撫,遣歸竟陵。於是倍道兼行,西就元帝。元帝承製,以爲領軍將軍。及荊、湘疑貳,元帝令僧辯及鮑泉討之。時僧辯以竟陵間部下皆勁勇,猶未盡來,意欲待集然後上頓。與泉俱入,使泉先言之,泉入不敢言。元帝問僧辯,僧辯以情對。元帝性忌,以爲遷延不去,大怒厲聲曰:「卿憚行拒命,欲同賊邪?今唯死耳。」僧辯對曰:「今日就戮甘心,但恨不見老母。」帝自斫之,中其髀,流血至地,悶絶,久之方蘇。即送廷尉,並收其子侄並系之。其母脫簪珥待罪,帝意解,賜以良藥,故不死。會岳陽軍襲江陵,人情搔擾。元帝遣就獄出僧辯以爲城內都督。俄而岳陽奔退,而鮑泉力不能克長沙,帝命僧辯代之。僧辯仍部分將帥,併力攻圍,遂平湘土。還復領軍將軍。


  

侯景浮江西寇,軍次夏首。僧辯爲大都督,軍次巴陵。景既陷郢城,將進寇荊州,於是緣江屯戍望風請服。僧辯並沈公私船于水,分命衆軍乘城固守,偃旗臥鼓,安若無人。翌日,賊衆濟江,輕騎至城下,謂城中曰:「語王領軍,何不早降?「僧辯使答曰:「大軍但向荊州,此城自當非礙。僧辯百口在人掌握,豈得便降。」景軍肉薄苦攻,城內同時鼓噪,矢石雨下,賊乃引退。元帝又命平北將軍胡僧佑率兵援僧辯。是日,賊復攻城不克,又爲火艦燒柵,風不便,自焚而退。有流星墮其營中,賊徒大駭,相顧失色。賊帥任約又爲陸法和所禽,景乃燒營夜遁,旋軍夏首。

元帝以僧辯爲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封長寧縣公,命即率巴陵諸軍沿流討景。攻拔魯山,仍攻郢,即入羅城。又有大星如車輪墜賊營,去地十丈變成火,一時碎散。有龍自城出,五色光曜,入城前鸚鵡洲水中。景聞之,倍道歸建鄴。賊帥宋子仙等困蹙,求輸郢城,身還就景。僧辯僞許之。子仙謂爲信然,浮舟將發,僧辯命杜龕鼓噪掩至,大破之,禽子仙、丁和等送江陵。元帝命生釘和舌臠殺之。

郢州既平,僧辯進師尋陽。軍人多夢周何二廟神云:「吾已助天子討賊。」自稱征討大將軍,並乘朱航。俄而反曰:「已殺景。」同夢者數十百焉。

元帝加僧辯侍中、尚書令、征東大將軍。僧辯頻表勸進,並蒙優答。於是發江州直指建鄴,乃先命南兗州刺史侯瑱襲南陵、鵲頭等戍,並克之。

先是,陳武帝率衆五萬出自南江,前軍五千行至盆口。陳武名蓋僧辯,僧辯憚之。既至盆口,與僧辯會于白茅洲爲盟。於是升壇歃血,共讀盟文,辭氣慷慨,皆淚下沾衿。及發鵲頭,中江而風浪,師人咸懼。僧辯再拜告天曰:「僧辯忠臣,奉辭伐罪,社稷中興,當使風息;若鼎命中淪,請從此逝。」言訖風止,自此遂泛安流。有群魚躍水飛空引導,賊望官軍上有五色雲,雙龍挾艦,行甚迅疾。

景自出戰于石頭城北,僧辯等大破之。盧暉略聞景戰敗,以石頭城降。僧辯引軍入據之。景走朱方,僧辯命衆將入據台城。其夜軍人失火燒太極殿及東西堂。僧辯雖有滅賊之功,而馭下無法,軍人鹵掠,驅逼居人。都下百姓父子兄弟相哭,自石頭至于東城,被執縛者,男女裸露,衵衣不免。緣淮號叫,翻思景焉。

僧辯命侯瑱、裴之橫東追景,僞行台趙伯超自吳松江降侯瑱,瑱送至僧辯,僧辯謂曰:「卿荷國重恩,遂復同逆,今日之事,將欲如何。」因命送江陵。伯超既出,僧辯顧坐客曰:「朝廷昔唯知有趙伯超,豈識王僧辯乎。社稷既傾,爲我所復,人之興廢,亦復何常。」賓客皆前稱嘆功德,僧辯戄然,乃謬答曰:「此乃聖上威德,群帥用命,老夫雖濫居戎首,何力之有焉。」於是逆寇悉平。

元帝即位,授鎮衛將軍、司徒,加班劍二十人,改封永寧郡公,侍中、尚書令如故。


  

先是,天監中沙門釋寶志爲讖云:「太歲龍,將無理。蕭經霜,草應死。餘人散,十八子。」時言蕭氏當滅,李氏代興。及湘州賊陸納等攻破衡州刺史丁道貴,而李洪雅又自零陵稱助討納。既而朝廷未達其心,詔征僧辯就宜豐侯循南征,爲都督東上諸軍事。以陳武帝爲都督西下諸軍事。先是,陳武讓都督于僧辯,僧辯不受,故元帝分爲東西都督而俱南討焉。尋而洪雅降納,納以爲應符,於是共議拜洪雅爲大將軍,尊事爲主。洪雅乘平肩大輿,傘蓋、鼓吹,羽儀悉備,翼從入長沙城。時納等據車輪,夾岸爲城,士卒皆百戰之餘,器甲精嚴,徒黨勇鋭,蒙沖鬥艦,亙水陵山。時天日清明,初無雲霧,軍發之際,忽然風雨,時人謂爲泣軍,百姓竊言知其敗也。三月庚寅,有兩龍自城西江中騰躍升天,五色分明,遙映江水。百姓咸仰面目之,父老或聚而悲,竊相謂曰:「地龍已去,國其亡乎。」初,納造大艦,一名曰三王艦者,邵陵王、河東王、桂陽嗣王三人並爲元帝所害,故立其像于艦,祭乙太牢,加其節蓋羽儀鼓吹,每戰輒祭之以求福。又造二艦,一曰青龍艦,一曰白虎艦,皆衣以牛皮,並高十五丈,選其中尤勇健者乘之。僧辯憚之,稍作連城以逼焉。賊不敢交鋒,並懷懈怠。僧辯因其無備,親執旗鼓以誡進止,群賊大敗,歸保長沙。僧辯乃命築壘圍之,而自出臨視。賊知不設備,其黨吳藏、李賢明等蒙楯直進,僧辯尚據胡床不爲之動,指麾勇敢,遂斬賢明,賊乃退歸。初,陵納作逆,以王琳爲辭,雲「若放琳則自服」。時衆軍未之許,而武陵王紀擁衆上流,內外駭懼。元帝乃遣琳和解之,湘州乃平。因被詔會衆軍西討。尋而武陵敗績。

是時,齊遣郭元建謀襲建鄴,又遣其大將東方老等繼之。陳武帝聞之,馳報江陵。元帝即詔僧辯急下赴援。僧辯次姑孰,即留鎮焉。先命豫州刺史侯瑱築壘于東關以拒北軍,征吳郡太守張彪、吳興太守裴之橫會瑱而大敗之。僧辯振旅歸建鄴。承聖三年二月,詔以僧辯爲太尉、車騎大將軍。頃之丁母憂。母姓魏氏,性甚安和,善於綏接,家門內外莫不懷之。初,僧辯下獄,母流淚徒行,將入謝罪,元帝不與相見。時貞惠世子有寵,母詣合自陳無訓,涕泗嗚咽,衆並矜之。及僧辯罪免,母深相責厲,辭色俱嚴。雖克複舊都,功蓋宇宙,母恆自謙損,不以富貴驕物,朝野稱之,謂爲明哲婦人。及亡,甚見湣悼,且以僧辯勛重,故喪禮加焉。命侍中、謁者監護喪事,諡曰貞敬太夫人。靈柩將歸建康,又遣謁者至舟渚弔祭。

其年十月,魏遣兵及梁王察合衆將襲江陵,元帝征僧辯于建鄴,爲大都督、荊州刺史。未至,而荊州已滅。及敬帝初即梁王位,僧辯預援立功,承製進驃騎大將軍、中書監、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與陳武帝參謀討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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