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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262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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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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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沈炯才思之美,足以繼踵前良。然仕于梁朝,年已知命,主非不文,而位裁邑宰。及于運逢交喪,驅馳戎馬,所在稱美,用舍信有時焉。虞荔弟兄,才行兼着,崎嶇喪亂,保茲貞一,並取貴時主,豈虛得乎。傅縡聰警特達,才氣自負,行之平日,其猶殆諸;處以危邦,死其宜矣。顧、姚棲托藝文,蹈履清直,文質彬彬,各踐通賢之域,美矣乎!

 卷七十


  

 列傳第六十  循吏

吉翰杜驥申恬杜慧度阮長之甄法崇傅琰虞願王洪範沈瑀范述曾孫謙何遠郭祖深

昔漢宣帝以爲「政平訟理,其惟良二千石乎」。前史亦云,今之郡守,古之諸侯也。故長吏之職,號曰親人。至于道德齊禮,移風易俗,未有不由之矣。

宋武起自匹庶,知人事艱難,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職。而王略外舉,未遑內務,奉師之費,日耗千金。播茲寬簡,雖所未暇,而黜己屏欲,以儉禦身,左右無幸謁之私,閨房無文綺之飾。故能戎車歲駕,邦甸不擾。文帝幼而寬仁,入纂大業,及難興陝服,六戎薄伐,興師命將,動在濟時。費由府實,事無外擾。自此方內晏安,甿庶蕃息,奉上供徭,止於歲賦,晨出暮歸,自事而已。守宰之職以六期爲斷,雖沒世不徙,未及曩時,而人有所繫,吏無苟得,家給人足,即事雖難,轉死溝渠,于時可免。凡百戶之鄉,有市之邑,歌謡舞蹈,觸處成群,蓋宋世之極盛也。暨元嘉二十七年,舉境外捍,於是傾資掃蓄,猶有未供,深賦厚斂,天下騷動。自茲迄于孝建,兵連不息。以區區江東,蕞爾迫隘,薦之以師旅,因之以凶荒,向時之盛,自此衰矣。晉世諸帝多處內房,朝宴所臨,東西二堂而已。孝武末年,清暑方構,及永初受命,無所改作,所居唯稱西殿,不制嘉名,文帝因之,亦有合殿之稱。及孝武承統,制度滋長,犬馬餘菽粟,土木衣綈綉。追陋前規,更造正光、玉燭、紫極諸殿。雕欒綺節,珠窗網戶,嬖女幸臣,賜傾府藏,竭四海不供其欲,殫人命未快其心。明皇繼祚,彌篤浮侈,恩不恤下,以至橫流。蒞人之官,遷變歲屬,突不得黔,席未暇暖,蒲、密之化,事未易階。豈徒吏不及古,人乖于昔,蓋由爲上所擾,致化莫從。

齊高帝承斯奢縱,輔立幼主,思振人瘼,風移百城。爲政未期,擢山陰令傅琰爲益州刺史,乃損華反樸,恭己南面,導人以躬,意存勿擾。以山陰大邑,獄訟繁滋,建元三年,別置獄丞,與建康爲比。永明繼運,垂心政術,杖威善斷,猶多漏網,長吏犯法,封刃行誅。郡縣居職,以三周爲小滿。水旱之災,輒加振恤。十許年中,百姓無犬吠之驚,都邑之盛,士女昌逸,歌聲舞節,袨服華妝。桃花淥水之間,秋月春風之下,無往非適。明帝自在布衣,達于吏事,及居宸扆,專務刀筆。未嘗枉法申恩,守宰由斯而震。屬以魏軍入伐,疆埸大擾,兵車連歲,不遑啓居,軍國糜耗,從此衰矣。繼以昏亂,政由群孽,賦調雲起,傜役無度。守宰多倚附權門,互長貪虐,裒刻聚斂,侵擾黎甿。天下搖動,無所措其手足。

梁武在田,知人疾苦,及定亂之始,仍下寬書。東昏時雜調咸悉除省,於是四海之內始得息肩。及踐皇極,躬覽庶事,日昃聽政,求瘼恤隱。乃命輶軒以省方俗,置肺石以達窮人。勞己所先,事唯急病。元年,始去人貲,計丁爲布。在身服浣濯之衣,禦府無文錦之飾。太官常膳,唯以菜蔬,圓案所陳,不過三盞,蓋以儉先海內也。故每選長吏,務簡廉平,皆召見于前,親勖政道。始擢尚書殿中郎到溉爲建安內史,左戶侍郎劉鬷爲晉安太守。溉等居官,並以廉潔着。又着令:小縣有能,遷爲大縣令,大縣有能,遷爲二千石。於是山陰令丘仲孚有異績,以爲長沙內史,武康令何遠清公,以爲宣城太守。剖符爲吏者,往往承風焉。斯亦近代獎勸之方也。

案前史各立循吏傳,序其德美,今並掇采其事,以備此篇雲。

吉翰字休文,馮翊池陽人也。初爲龍驤將軍劉道憐參軍,隨府轉征虜左軍參軍,隨道憐北征廣固,賜爵建城縣五等侯。參宋武帝中軍軍事、臨淮太守。復爲道憐驃騎中兵參軍,從事中郎。爲將佐十餘年,清謹勤正,甚爲武帝所知賞。

元嘉中,歷位梁、南秦二州刺史,徙益州刺史,加督。在任着美績,甚得方伯之體,論者稱之。

累遷徐州刺史、監徐兗二州豫州之梁郡諸軍事,時有死罪囚,典簽意欲活之,因翰八關齋呈事,翰省訖,語令且去,明可更呈。明旦,典簽不敢復入,呼之乃來。取昨所呈事視訖,謂曰:「卿意當欲宥此囚死命。昨于齋坐見其事,亦有心活之。但此囚罪重,不可全貸,既欲加恩,卿便當代任其罪。」因命左右收典簽付獄殺之,原此囚生命。其刑政類如此。自下畏服,莫敢犯禁。卒於官。

杜驥字度世,京兆杜陵人也。高祖預,晉征南將軍。曾祖耽,避難河西,因仕張氏。苻堅平涼州,父祖始還關中。

兄坦頗涉史傳,宋武帝平長安,隨從南還。元嘉中,位青、冀二州刺史,晚度北人,南朝常以傖荒遇之,雖復人才可施,每爲清途所隔,坦恆以此慨然。嘗與文帝言及史籍,上曰:「金日磾忠孝淳深,漢朝莫及,恨今世無復此輩人。」坦曰:「日磾之美,誠如聖詔,假使出乎今世,養馬不暇,豈辦見知。」上變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請以臣言之,臣本中華高族,亡曾祖因晉氏喪亂,播遷涼土,直以南度不早,便以荒傖賜隔。日磾胡人,身爲牧圉,便超入內侍,齒列名賢。聖朝雖復拔才,臣恐未必能也。」上默然。


  

北土舊法,問疾必遣子弟。驥年十三,父使候同郡韋華。華子玄有高名,見而異之,以女妻焉。累遷長沙王義欣後軍錄事參軍。

元嘉七年,隨到彥之入河南,加建武將軍。魏撤河南戍悉歸河北,彥之使驥守洛陽。洛陽城廢久,又無糧食,及彥之敗退,驥欲棄城走,慮爲文帝誅。初,武帝平關、洛,致鍾虡舊器南還。一大鍾墜洛水中,至是帝遣將姚聳夫領千五百人迎致之。時聳夫政率所領牽鍾于洛水,驥乃遣使紿之曰:「虜既南度,洛城勢弱,今修理城池,並已堅固,軍糧又足,所乏者人耳。君率衆見就,共守此城,大功既立,取鍾無晚。」聳夫信之,率所領就驥。及至城不可守,又無糧食,於是引衆去,驥亦委城南奔。白文帝:「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入城便走,人情沮敗,不可復禁。」上怒,使建威將軍鄭順之殺聳夫于壽陽。聳夫,吳興武康人,勇果有氣力,宋偏裨小將莫及。

十七年,驥爲青、冀二州刺史,在任八年,惠化着于齊土。自義熙至于宋末,刺史唯羊穆之及驥爲吏人所稱詠。後征爲左軍將軍,兄坦代爲刺史,北土以爲榮焉。

坦長子琬爲員外散騎侍郎,文帝嘗有函詔敕坦,琬輒開視。信未及發,又追取之,敕函已發,大相推檢。上遣主書詰責驥,並檢開函之主。驥答曰:「開函是臣第四息季文,伏待刑坐。」上特原不問。卒官。

第五子幼文薄於行,明帝初,以軍功封邵陽縣男,尋坐巧妄奪爵。後以發太尉廬江王褘謀反事,拜給事黃門侍郎。廢帝元徽中爲散騎常侍。幼文所蒞貪橫,家累千金。與沈勃、孫超之居止接近,又並與阮佃夫厚善。佃夫既死,廢帝深疾之。帝微行,夜輒在幼文門墉間聽其絃管,積久轉不能平,於是自率宿衛兵誅幼文、勃、超之等。兄叔文爲長水校尉,亦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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