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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 16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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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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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主教一入場,格蘭古瓦就一直坐立不安,千方百計想輓救他序詩的演出。先是吩咐已停頓下來的演員繼續演下去並提高聲音,可是眼見沒有一個人在聽,索性叫他們停演了。停演已有一刻鐘之久,他一直不停地跺腳,不停地奔忙,不停地呼喊吉斯蓋特和莉葉娜德,不停地鼓動周圍的人要求序詩演下去。可是這一切努力全付諸東流了。沒有一個人把視線從紅衣主教、禦使團和看台上移開:看台成了各個視線輻湊的巨大圓圈的唯一圓心!我們還得遺憾地指出,當紅衣主教大人駕臨,把大家注意力都可怕地分散開的時候,序詩的演出已開始叫觀眾有點膩煩了。說到底,看台也罷,戲台也罷,演的都是同一齣戲:耕作和教士的衝突,貴族和商品的衝突。而且,格蘭古瓦給打扮得怪里怪氣,穿著黃白相間的大褂,塗脂擦粉,不倫不類,文縐縐用詩句說話,許多人與其觀看這個稻草人,老實說,倒不如看一看在弗朗德勒使團中,在小教廷中,在紅衣主教的紅袍下,在科珀諾爾的外套下,那班在呼吸、在活動、在相互碰撞的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話說回來,我們的詩人看到觀眾稍微恢復了平靜,就計上心來,這本來倒可以輓回敗局的。


  

「先生,要是從頭開始如何?」他轉身對身邊一個神色看上去很有耐心的大胖子說道。

「什麼?」那個胖子說。

「喔!聖蹟劇唄。」格蘭古瓦應道。

「隨您的便。」胖子說。

聽到這種半真半假的讚許,格蘭古瓦覺得足夠了,遂親自上陣,儘可能把自己與群眾混同起來,高喊起來:「從頭再演聖蹟劇!從頭再演!」

「見鬼!」磨坊的約翰說。「那邊,頂裡頭他們到底在嚷叫什麼?」(因為格蘭古瓦嗓門特響,聽起來像好幾個人在叫似的。)「學友們!你們說,聖蹟劇不是演完了嗎?他們還要從頭演,這可不行。」

「不行!不行!」所有學子全嚷叫起來。「打倒聖蹟劇!打倒!」

可是格蘭古瓦使出渾身解數,喊得更響了:「從頭演!從頭演!」

這些叫嚷聲引起了紅衣主教的注意,便向幾步開外一個穿黑衣的大漢說:

「典吏先生,那些鬼傢伙莫非關禁在聖水瓶裡,才哇啦哇啦叫得那麼凶?」

司法宮典吏是一種兩棲性法官,一種司法界蝙蝠,既屬老鼠,也屬鳥類;既是判官,也是武士。

典吏走到主教大人跟前,提心吊膽,唯恐大人不悅,結結巴巴向大人解釋民眾失禮的原委:大人尚未駕臨,正午已到了,演員迫不得已,只好沒等尊駕蒞臨便開演了。

紅衣主教一聽,縱聲大笑。

「說句實話,即使是大學學董遇到這種情形,也會這樣做的。您說呢,吉約姆·裡姆君?」

「大人,」吉約姆·裡姆應道:「我們免受了半齣戲的罪,也該知趣了。這總算沾光了。」

「可以讓這些下流坯把戲演下去嗎?」典吏問道。

「演下去,演下去。」紅衣主教應道。「我無所謂。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唸唸日課經。」

典吏走到看台邊,揮了揮手叫大家安靜,高聲喊道:

「市民們,村民們,百姓們,你們有人要求從頭再演,又有人要求不演,為了滿足這兩部分人的要求,主教大人命令從剛纔停頓的地方繼續演下去。」

確實只得遷就兩部分人。可是作者和觀眾卻對紅衣主教都懷恨在心。


  

於是劇中人又重新大發議論了,格蘭古瓦指望觀眾至少能好好聽一聽他劇作的剩下部分。然而這指望也像他的其他幻想一樣,很快就破滅了。觀眾倒是勉勉強強靜下來,但格蘭古瓦原來卻沒有發覺,就在紅衣主教下令繼續演下去的當口,看台上遠沒有坐滿,所以在弗朗德勒特使們駕到之後,又突然再來了一些隨從人員,這樣,在格蘭古瓦大作的對白中間,斷斷續續穿插着監門的尖叫聲,通報他們的姓名和身份,嚴重地影響了演出,真是一場災難。大家不妨想象一下,一齣戲正在演出,就在兩個韻腳之間,甚至常常在一行詩前後兩個半句中間,有個監門突然尖聲怪叫,老是像在插話,諸如:

「雅克·夏爾莫呂老爺,王上宗教法庭檢察官!」

「約翰·德·阿萊,王室馬廄總管,巴黎城夜巡騎士署侍衛!」

「加利奧·德·熱努阿克大人,騎士,普魯薩克的領主,王上炮兵統領!」

「德霍-拉居埃老爺,我們國君的全國暨香帕尼省和布里省的森林水利調查官!」

「路易·德·格拉維爾大人,騎士,王上的輔臣和近侍,法國水師都統,樊尚林苑的禁衛!」

「德尼斯·勒·梅西埃老爺,巴黎盲人院總管!」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這越來越叫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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