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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 113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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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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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請諸位大人注意,被害的軍官在其床前筆錄的證詞中宣稱,當黑衣人上來同他搭訕時,他頭腦裡曾模模糊糊掠過一種想法,認為黑衣人很可能是野僧;還補充說,正是這鬼魂拚命摧他去跟被告幽會的;據衛隊長說,他當時沒有錢,是鬼魂給了他那枚錢幣,該軍官用這枚錢幣付了法露黛爾的房錢。因此,這枚金幣是一枚冥錢。」

這個結論性的意見,看來消除了格蘭古瓦和聽眾中其他持懷疑態度的人的一切疑慮。


  

「諸位大人手頭上都有證件案卷,」王上的狀師坐下說。

「可以翻閲弗比斯·德·夏托佩爾的證詞。」

一聽到這個名字,被告一下子站立起來。她的頭高出人群。格蘭古瓦嚇得魂不附體,一眼認出被告就是愛斯梅拉達。

她臉色蒼白;頭髮往常都是梳成十分優美的辮子,綴飾着金箔閃光片,此刻卻亂蓬蓬披垂下來;嘴唇發青,雙眼深陷,挺嚇人的。唉!說有多慘就有多慘!

「弗比斯!」她茫然地喊道:「他在哪兒?哦,各位大人!求求你們,請告訴我他是不是還活着,然後再處死我吧!」

「住口,女人,這不關我們的事。」庭長喝道。

「啊!行行好吧,告訴我他是不是還活着?」她邊說邊合起兩隻消瘦的秀手,同時那順着她袍子垂落下來的鎖鏈發出輕微的響聲。

「那好吧!」王上的狀師冷淡地說。「他快死了……您滿意了吧?」

不幸的姑娘一聽,癱坐在被告席的小凳上,沒有哼聲,沒有眼淚,臉色蒼白得像蠟像一般。

庭長的腳下方有個漢子,頭戴金帽,身穿黑袍,脖上套着鎖鏈,手執笞鞭,只見庭長俯身對這個漢子說道。

「承發吏,帶第二個被告!」

眾人的眼睛都轉向一道小門。門打開了,只見從門裡走出一隻金角和金蹄的漂亮山羊,把格蘭古瓦看得心怦怦直跳。這只標緻的山羊在門檻上停了一下,伸長着脖子,儼如站在崖頂上眺望着廣闊無垠的天際。霍然間,它瞥見了吉卜賽女郎,隨縱身一躍,越過桌子和書記官的頭頂,一蹦兩跳,就跳到她的膝蓋上。接着姿態優雅地滾到女主人的腳上,巴望她能說一聲或撫摸它一下,可是被告依然一動不動,對可憐的佳麗連看一眼也不看。

「嗨,這豈不是我說的那只討厭的畜生嗎!」法露黛爾老婆子說道。「她倆我可認得再真切不過!」

雅克·夏爾莫呂插嘴說:「有勞諸位大人,我們審訊山羊吧。」

山羊確實是第二個被告。在當時,起訴動物的巫術案件那是家常便飯。就拿一四六六年司法衙門的賬目來說,其中便有趣而詳盡地記載了審訊吉萊蘇拉爾及其母雙雙因過失罪而被正法于科貝伊所花費的費用,計開:挖坑監禁母豬的費用,從莫桑港拿來五百捆木材的費用,劊子手友好分享死囚最後一餐所開銷的麵包和三品脫葡萄酒的費用甚至看管和飼養母豬十一天的費用,每天共八個巴黎德尼埃,一切都記錄在案。有時比審訊還更有甚,根據查理曼和溫厚漢路易的詔令,對膽敢出現在空中的火焰熊熊的鬼魂也嚴懲不貸。

這時,宗教法庭檢察官嚷着:「附在這只山羊的魔鬼,施展其妖術頂住了一切驅魔法,如果膽敢以此恐嚇法庭,我們現在就警告它,我們將不得不對它施以絞刑或火刑。」

格蘭古瓦不禁出了一身泠汗。夏爾莫呂從桌上拿起吉卜賽女郎那只巴斯克手鼓,用某種方式伸到山羊跟前問道:

「現在幾點啦?」

山羊用聰慧的目光望瞭望他,抬起金色的腳,在手鼓上敲了七下。那時果真是七點鐘,群眾一陣駭然。

格蘭古瓦再也忍受不了了,遂高聲喊道:

「它是在害自己!你們很清楚,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大廳那一頭的百姓們肅靜!」承發吏厲聲喝道。


  
雅克·夏爾莫呂照樣把手鼓擺弄來擺弄去,引誘山羊再變了幾套把戲,如日期啦,月份啦,等等。其實,這些戲法看官早已見過了。然而,同樣是這些觀眾,過去曾在街頭上不止一次地為佳麗那些無害的把戲喝采叫好,這時在司法宮的穹窿下,由於司法審訊所引起的幻覺,卻嚇得六神無主,確信山羊就是魔鬼。

還更糟的是,王上檢察官把山羊頸上的一個皮囊裡面的活動字母,一古腦兒全倒在地上,大家頓時看見山羊從那些零亂的字母中,用蹄子把字母排成這個要命的名字:弗比斯。這樣,是巫術害死了衛隊長,看來已無可爭辯地得到了驗證,於是在眾人的眼裡,昔日曾多少次以其飄逸的風姿,叫過往行人眩目的那個迷人的吉卜賽舞女,頃刻間成了一個猙獰的巫婆。

況且,她了無生氣,不論是佳麗多采多姿的表演,還是檢察官凶相畢露的恫嚇,抑或聽眾的低聲的咒罵,她什麼都看不見,聽不到了。

為了使她清醒過來,只得由一個捕快跑過去狠狠搖晃她,庭長也提高嗓門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女子,您原為波西米亞族人,慣行妖術。您與本案有牽連的那只着魔的山羊共謀,于今年三月二十九日夜間,勾結陰間的勢力,利用魔力與詭計,謀害並刺殺了侍衛弓箭隊隊長弗比斯·德·夏托佩爾,您還敢抵賴嗎?」

「駭人聽聞呀!」少女用手摀住臉喊道:「我親愛的弗比斯!啊!這真是地獄!」

「您還敢抵賴?」庭長冷冰冰地問道。

「不,我否認!」她的聲調很可怕。只見她猛然站立起來,眼裡閃閃發光。

庭長直截了當地追問:「那如何解釋控告您的這些事實呢?」

她聲音斷斷續續地回答: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知道。是一個教士。一個我不認識的教士,一個老是跟蹤我的凶神惡煞的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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