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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上 - 427 / 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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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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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元年冬,軌僭稱尊號,以其子伯玉為皇太子,長史曹珍為左仆射。謹等議欲盡殺隋官,分其家產,軌曰:「諸人見逼為主,便須稟吾處分。義兵之起,意在救焚,今殺人取物,是為狂賊。立計如此,何以求濟乎!」乃署統師太仆卿,士政太府卿,薛舉遣兵侵軌,軌遣其將李贇擊敗於昌松,斬首二千級,盡虜其眾,覆議放還之。贇言于軌曰:「今竭力戰勝,俘虜賊兵,又縱放之,還使資敵,不如盡坑之。」軌曰:「不然。若有天命,自擒其主,此輩士卒,終為我有。若事不成,留此何益?」遂遣之。未幾,攻陷張掖、燉煌、西平、枹罕,盡有河西五郡之地。

其年,軌殺其吏部尚書梁碩。初,軌之起也,碩為謀主,甚有智略,眾咸憚之。碩見諸胡種落繁盛,乃陰勸軌宜加防察,與其戶部尚書安修仁由是有隙。又軌子仲琰懷恨,形于辭色,修仁因之構成碩罪,更譖毀之,雲其欲反,軌令賫鴆就宅殺焉。是後,故人多疑懼之,心膂從此稍離。時高祖方圖薛舉,遣使潛往涼州與之相結,下璽書,謂之為從弟。軌大悅,遣其弟懋入朝,獻方物。高祖授懋大將軍,遣還涼州。又令鴻臚少卿張侯德持節,冊拜為涼州總管,封涼王,給羽葆鼓吹一部。軌召群僚廷議曰:「今吾從兄膺受圖籙,據有京邑,天命可知,一姓不宜競立,今去帝號受冊可乎?」曹珍進曰:「隋失天下,英雄競逐,稱王號帝,鼎峙瓜分。唐國自據關中,大涼自處河右,己為天子,奈何受人官爵?若欲以小事大,宜依蕭察故事,自稱梁帝而稱臣于周。」軌從之。


  

二年,遣其尚書左丞鄧曉隨使者入朝,表稱皇從弟大涼皇帝臣軌而不受官。時有胡巫惑之曰:「上帝當遣玉女從天而降。」遂徵兵築台以候玉女,多所糜費,百姓患之。又屬年饑,人相食,軌傾家賑之,私家罄盡,不能周遍。又欲開倉給粟,召眾議之。珍等對曰:「國以人為本,本既不立,國將傾危,安可惜此倉粟,而坐觀百姓之死乎?」其故人皆云,給粟為便。謝統師等隋舊官人,為軌所獲,雖被任使,情猶不附。每與群胡相結,引進朋黨,排軌舊人,因其大餒,欲離其眾。乃詬珍曰:「百姓餓者自是弱人,勇壯之士終不肯困,國家倉粟須備不虞,豈可散之以供小弱?仆射苟悅人情,殊非國計。」軌以為然,由是士庶怨憤,多欲叛之。

初,安修仁之兄興貴先在長安,表請詣涼州招慰軌。高祖謂曰:「李軌據河西之地,連好吐谷渾,結援于突厥,興兵討擊,尚以為難,豈單使所能致也?」興貴對曰:「李軌凶強,誠如聖旨。今若諭之以逆順,曉之以禍福,彼則憑固負遠,必不見從。何則?臣于涼州,奕代豪望,凡厥士庶,靡不依附。臣之弟為軌所信任,職典樞密者數十人,以此候隙圖之,易於反掌,無不濟矣。」高祖從之。興貴至涼州,軌授以左右衛大將軍,又問以自安之術,興貴諭之曰:「涼州僻遠,人物凋殘,勝兵雖余十萬,開地不過千里,既無險固,又接蕃戎,戎狄豺狼,非我族類,此而可久,實用為疑。今大唐據有京邑,略定中原,攻必取,戰必勝,是天所啟,非人力焉。今若舉河西之地委質事之,即漢家竇融,未足為比。」軌默然不答,久之,謂興貴曰:「昔吳濞以江左之兵,猶稱己為『東帝』;我今以河右之眾,豈得不為『西帝』?彼雖強大,其如帝何?君與唐為計,誘引於我,酬彼恩遇耳。」興貴懼,乃偽謝曰:「竊聞富貴不在故鄉,有如衣錦夜行。今合家子弟並蒙信任,榮慶實在一門,豈敢興心,更懷他志?」興貴知軌不可動,乃與修仁等潛謀,引諸胡眾起兵圖軌,將圍其城,軌率步騎千餘出城拒戰。先時,有薛舉柱國奚道宜,率羌兵三百人亡奔于軌,既許其刺史而不授之,禮遇又薄,深懷憤怨。道宜率所部共修仁擊軌,軌敗入城,引兵登陴,冀有外救。興貴宣言曰:「大唐使我來殺李軌,不從者誅及三族!」於是諸城老幼皆出詣修仁。軌嘆曰:「人心去矣,天亡我乎!」攜妻子上玉女台,置酒為別,修仁執之以聞。時鄧曉尚在長安,聞軌敗,舞蹈稱慶。高祖數之曰:「汝委質於人,為使來此,聞軌淪陷,曾無蹙容,苟悅朕情,妄為慶躍。既不能留心于李軌,何能盡節于朕乎?」竟廢而不齒。軌尋伏誅,自起至滅三載,河西悉平。詔授興貴右武候大將軍、上柱國,封涼國公,食實封六百戶,賜帛萬段;修仁左武候大將軍,封申國公,並給田宅,食實封六百戶。


  
劉武周,河間景城人。父匡,徙家馬邑。匡嘗與妻趙氏夜坐庭中,忽見一物,狀如雄鷄,流光燭地,飛入趙氏懷,振衣無所見,因而有娠,遂生武周。驍勇善射,交通豪俠。其兄山伯每誡之曰:「汝不擇交遊,終當滅吾族也。」數詈辱之。武周因去家入洛,為太仆楊義臣帳內,募征遼東,以軍功授建節校尉。還家,為鷹揚府校尉。太守王仁恭以其州裡之雄,甚見親遇,每令率虞候屯于閣下。因與仁恭侍兒私通,恐事泄,又見天下已亂,陰懷異計,乃宣言于郡中曰:「今百姓饑餓,死人相枕于野,王府尹閉倉不恤,豈憂百姓之意乎!」以此激怒眾人,皆發憤怨。武周知眾心搖動,因稱疾不起,鄉閭豪傑多來候問,遂椎牛縱酒大言曰:「盜賊若此,壯士守志,並死溝壑。今倉內積粟皆爛,誰能與我取之?」諸豪傑皆許諾。與同郡張萬歲等十餘人候仁恭視事,武周上謁,萬歲自後而入,斬仁恭於郡,持其首出徇郡中,無敢動者。於是開廩以賑窮乏,馳檄境內,其屬城皆歸之,得兵萬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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