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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上 - 436 / 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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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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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靜,字肇仁,自雲彭城人,代居京兆之武功。祖懿用,石州刺史。父韶,隋時戰沒,贈上儀同三司。少以其父身死王事,襲父儀同三司。偉姿儀,有器干,倜儻多權略。隋末,為晉陽令,遇裴寂為晉陽宮監,因而結友。夜與同宿,寂見城上烽火,仰天嘆曰:「卑賤之極,家道屢空,又屬亂離,當何取濟?」文靜笑曰:「世途若此,時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患于卑賤?」

及高祖鎮太原,文靜察高祖有四方之志,深自結托。又竊觀太宗,謂寂曰:「非常人也。大度類于漢高,神武同於魏祖,其年雖少,乃天縱矣。」寂初未然之。後文靜坐與李密連婚,煬帝令系于郡獄。太宗以文靜可與謀議,入禁所視之。文靜大喜曰:「天下大亂,非有湯、武、高、光之才,不能定也。」太宗曰:「卿安知無?但恐常人不能別耳。今入禁所相看,非兒女之情相憂而已。時事如此,故來與君圖舉大計,請善籌其事。」文靜曰:「今李密長圍洛邑,主上流播淮南,大賊連州郡、小盜阻澤山者,萬數矣,但須真主驅駕取之。誠能應天順人,舉旗大呼,則四海不足定也。今太原百姓避盜賊者,皆入此城。文靜為令數年,知其豪傑,一朝嘯集,可得十萬人,尊公所領之兵,復且數萬,君言出口,誰敢不從?乘虛入關,號令天下,不盈半歲,帝業可成。」太宗笑曰:「君言正合人意。」於是部署賓客,潛圖起義。候機當發,恐高祖不從,沉吟者久之。文靜見高祖厚于裴寂,欲因寂開說,於是引寂交于太宗,得通謀議。


  

及高君雅為突厥所敗,高祖被拘,太宗又遣文靜共寂進說曰:「《易》稱『知幾其神乎』,今大亂已作,公處嫌疑之地,當不賞之功,何以圖全?其裨將敗衄,以罪見歸。事誠迫矣,當須為計。晉陽之地,士馬精強,宮監之中,府庫盈積,以茲舉事,可立大功。關中天府,代王沖幼,權豪並起,未有適從。願公興兵西入,以圖大事。何乃受單使之囚乎?」高祖然之。時太宗潛結死士,與文靜等協議,剋日舉兵,會高祖得釋而止。乃命文靜詐為煬帝敕,發太原、西河、雁門、馬邑,人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為兵,期以歲暮集涿郡,將伐遼東。由是人情大擾,思亂者益眾。文靜因謂裴寂曰:「公豈不聞『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乎?唐公名應圖讖,聞于天下,何乃推延,自貽禍釁?宜早勸唐公,以時舉義。」又脅寂曰:「且公為宮監,而以宮人侍客,公死可爾,何誤唐公也?」寂甚懼,乃屢促高祖起兵。會馬邑人劉武周殺太守王仁恭,自稱天子,引突厥之眾,將侵太原。太宗遣文靜及長孫順德等分部募兵,以討武周為辭;又令文靜與裴寂偽作符敕,出宮監庫物以供留守資用,因募兵集眾。及義兵將起,副留守王威、高君雅獨懷猜貳。後數日,將大會于晉祠,威及君雅潛謀害高祖,晉陽鄉長劉世龍以白太宗。太宗既知迫急,欲先事誅之,遣文靜與鷹揚府司馬劉政會投急變之書,詣留守告威等二人謀反。是日,高祖與威、君雅同坐視事,文靜引政會至庭中,雲有密狀,知人欲反。高祖指威等取狀看之,政會不肯與,曰:「所告是副留守事,唯唐公得看之耳。」高祖陽驚曰:「豈有是乎!」覽狀訖,謂威等曰:「此人告公事,如何?」君雅大詬曰:「此是反人,欲殺我也!」文靜叱左右執之,囚于別室。既拘威等,竟得舉兵。

高祖開大將軍府,以文靜為軍司馬。文靜勸改旗幟以彰義舉,又請連突厥以益兵威,高祖並從之。因遣文靜使于始畢可汗,始畢曰:「唐公起事,今欲何為?」文靜曰:「皇帝廢塚嫡,傳位後主,致斯禍亂。唐公國之懿戚,不忍坐觀成敗,故起義軍,欲黜不當立者。願與可汗兵馬同入京師,人眾土地入唐公,財帛金寶入突厥。」始畢大喜,即遣將康鞘利領騎二千,隨文靜而至,又獻馬千匹。高祖大悅,謂文靜曰:「非公善辭,何以致此?」尋率兵禦隋將屈突通於潼關,通遣武牙郎將桑顯和率勁兵來擊,文靜苦戰者半日,死者數千人。文靜度顯和軍稍怠,潛遣奇兵掩其後,顯和大敗,悉虜其眾。通尚擁兵數萬,將遁歸東都,文靜遣諸將追而執之,略定新安以西之地。轉大丞相府司馬,進授光祿大夫,封魯國公。

高祖踐祚,拜納言。時高祖每引重臣共食,文靜奏曰:「陛下君臨億兆,率土莫非臣,而當朝捴抑,言尚稱名;又宸極位尊,帝座嚴重,乃使太陽俯同萬物,臣下震恐,無以措身。」帝不納。時制度草創,命文靜與當朝通識之士更刊《隋開皇律令》而損益之,以為通法。高祖謂曰:「本設法令,使人共解,而往代相承,多為隱語,執法之官,緣此舞弄。宜更刊定,務使易知。」會薛舉寇涇州,命太宗討之,以文靜為元帥府長史。遇太宗不豫,委于文靜及司馬殷開山,誡之曰:「舉糧少兵疲,懸軍深入,意在決戰,不利持久,即欲挑戰,慎無與決。待吾差,當為君等取之。」文靜用開山計,出軍爭利,王師敗績。文靜奔還京師,坐除名。俄又從太宗討舉,平之,以功復其爵邑,拜民部尚書,領陝東道行台左仆射。武德二年,從太宗鎮長春宮。

文靜自以才能幹用在裴寂之右,又屢有軍功,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每廷議多相違戾,寂有所是,文靜必非之,由是與寂有隙。文靜嘗與其弟通直散騎常侍文起酣宴,出言怨望,拔刀擊柱曰:「必當斬裴寂耳!」家中妖怪數見,文起憂之,遂召巫者于星下被發銜刀,為厭勝之法。時文靜有愛妾失寵,以狀告其兄,妾兄上變。高祖以之屬吏,遣裴寂、蕭瑀問狀。文靜曰:「起義之初,忝為司馬,計與長史位望略同;今寂為仆射,據甲第,臣官賞不異眾人,東西征討,家口無托,實有觖望之心。因醉或有怨言,不能自保。」高祖謂群臣曰:「文靜此言,反明白矣。」李綱、蕭瑀皆明其非反。太宗以文靜義旗初起,先定非常之策,始告寂知;及平京城,任遇懸隔,止以文靜為觖望,非敢謀反,極佑助之。而高祖素疏忌之,裴寂又言曰:「文靜才略,實冠時人,性復粗險,忿不思難,醜言悖逆,其狀已彰。當今天下未定,外有勍敵,今若赦之,必貽後患。」高祖竟聽其言,遂殺文靜、文起,仍籍沒其家。文靜臨刑,撫膺嘆曰:「高鳥逝,良弓藏,故不虛也。」時年五十二。


  

貞觀三年,追復官爵,以子樹義襲封魯國公,許尚公主。後與其兄樹藝怨其父被戮,又謀反,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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