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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 100 / 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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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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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統又謂操曰:「某觀江左豪傑,多有怨周瑜者;某憑三寸舌,為丞相說之,使皆來降。周瑜孤立無援,必為丞相所擒。瑜既破,則劉備無所用矣。」操曰:「先生果能成大功,操請奏聞天子,封為三公之列。」統曰:「某非為富貴,但欲救萬民耳。丞相渡江,慎勿殺害。」操曰:「吾替天行道,安忍殺戮人民!」統拜求榜文,以安宗族。操曰:「先生家屬,現居何處?」統曰:「只在江邊。若得此榜,可保全矣。」操命寫榜僉押付統。統拜謝曰:「別後可速進兵,休待周郎知覺。」操然之。統拜別,至江邊,正欲下船,忽見岸上一人,道袍竹冠,一把扯住統曰:「你好大膽!黃蓋用苦肉計,闞澤下詐降書,你又來獻連環計:只恐燒不盡絶!你們把出這等毒手來,只好瞞曹操,也須瞞我不得!」?得龐統魂飛魄散。正是:莫道東南能制勝,誰雲西北獨無人?畢竟此人是誰,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八回  宴長江曹操賦詩 鎖戰船北軍用武


  

卻說龐統聞言,吃了一驚,急回視其人,原來卻是徐庶。統見是故人,心下方定。回顧左右無人,乃曰:「你若說破我計,可惜江南八十一州百姓,皆是你送了也!」庶笑曰:「此間八十三萬人馬,性命如何?」統曰:「元直真欲破我計耶?」庶曰:「吾感劉皇叔厚恩,未嘗忘報。曹操送死吾母,吾已說過終身不設一謀,今安肯破兄良策?只是我亦隨軍在此,兵敗之後,玉石不分,豈能免難?君當教我脫身之術,我即緘口遠避矣。」統笑曰:「元直如此高見遠識,諒此有何難哉!」庶曰:「願先生賜教。」統去徐庶耳邊略說數句。庶大喜,拜謝。龐統別卻徐庶,下船自回江東。

且說徐庶當晚密使近人去各寨中暗布謡言。次日,寨中三三五五,交頭接耳而說。早有探事人報知曹操,說:「軍中傳言西涼州韓遂、馬騰謀反,殺奔許都來。」操大驚,急聚眾謀士商議曰:「吾引兵南征,心中所憂者,韓遂、馬騰耳。軍中謡言,雖未辨虛實,然不可不防。」言未畢,徐庶進曰:「庶蒙丞相收錄,恨無寸功報效。請得三千人馬,星夜往散關把住隘口;如有緊急,再行告報。」操喜曰:「若得元直去,吾無憂矣!散關之上,亦有軍兵,公統領之。目下撥三千馬步軍,命臧霸為先鋒,星夜前去,不可稽遲。」徐庶辭了曹操,與臧霸便行。此便是龐統救徐庶之計。後人有詩曰:「曹操征南日日憂,馬騰韓遂起戈矛。鳳雛一語教徐庶,正似游魚脫釣鉤。」曹操自遣徐庶去後,心中稍安,遂上馬先看沿江旱寨,次看水寨。乘大船一隻于中央,上建帥字旗號,兩傍皆列水寨,船上埋伏弓弩千張。操居于上。時建安十三年冬十一月十五日,天氣晴明,平風靜浪。操令:「置酒設樂於大船之上,吾今夕欲會諸將。」天色向晚,東山月上,皎皎如同白日。長江一帶,如橫素練。操坐大船之上,左右侍禦者數百人,皆錦衣綉襖,荷戈執戟。文武眾官,各依次而坐。操見南屏山色如畫,東視柴桑之境,西觀夏口之江,南望樊山,北覷烏林,四顧空闊,心中歡喜,謂眾官曰:「吾自起義兵以來,與國家除凶去害,誓願掃清四海,削平天下;所未得者江南也。今吾有百萬雄師,更賴諸公用命,何患不成功耶!收服江南之後,天下無事,與諸公共享富貴,以樂太平。」文武皆起謝曰:「願得早奏凱歌!我等終身皆賴丞相福蔭。」操大喜,命左右行酒。飲至半夜,操酒酣,遙指南岸曰:「周瑜、魯肅,不識天時!今幸有投降之人,為彼心腹之患,此天助吾也。」荀攸曰:「丞相勿言,恐有泄漏。」操大笑曰:「座上諸公,與近侍左右,皆吾心腹之人也,言之何礙!」又指夏口曰:「劉備、諸葛亮,汝不料螻蟻之力,欲撼泰山,何其愚耶!」顧謂諸將曰:「吾今年五十四歲矣,如得江南,竊有所喜。昔日喬公與吾至契,吾知其二女皆有國色。後不料為孫策、周瑜所娶。吾今新構銅雀台于漳水之上,如得江南,當娶二喬,置之台上,以娛暮年,吾願足矣!」言罷大笑。唐人杜牧之有詩曰:「折戟沉沙鐵未消,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曹操正笑談間,忽聞鴉聲望南飛鳴而去。操問曰;「此鴉緣何夜鳴?」左右答曰:「鴉見月明,疑是天曉,故離樹而鳴也。」操又大笑。時操已醉,乃取槊立於船頭上,以酒奠于江中,滿飲三爵,橫槊謂諸將曰:「我持此槊,破黃巾、擒呂布、滅袁術、收袁紹,深入塞北,直抵遼東,縱橫天下:頗不負大丈夫之志也。今對此景,甚有慷慨。吾當作歌,汝等和之。」歌曰:「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皎皎如月,何時可輟?憂從中來,不可斷絶!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宴,心念舊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歌罷,眾和之,共皆歡笑。忽座間一人進曰:「大軍相當之際,將士用命之時,丞相何故出此不吉之言?」操視之,乃揚州刺史,沛國相人,姓劉,名馥,字元穎。馥起自合淝,創立州治,聚逃散之民,立學校,廣屯田,興治教,久事曹操,多立功績。當下操橫槊問曰:「吾言有何不吉?」馥曰:「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此不吉之言也。」操大怒曰:「汝安敢敗吾興!」手起一槊,刺死劉馥。眾皆驚駭。遂罷宴。次日,操酒醒,懊恨不已。馥子劉熙,告請父屍歸葬。操泣曰:「吾昨因醉誤傷汝父,悔之無及。可以三公厚禮葬之。」又撥軍士護送靈柩,即日回葬。


  
次日,水軍都督毛玠、于禁詣帳下,請曰:「大小船隻,俱已配搭連鎖停當。旌旗戰具,一一齊備。請丞相調遣,剋日進兵。」操至水軍中央大戰船上坐定,喚集諸將,各各聽令。水旱二軍,俱分五色旗號:水軍中央黃旗毛玠、于禁,前軍紅旗張郃,後軍皂旗呂虔,左軍青旗文聘,右軍白旗呂通;馬步前軍紅旗徐晃,後軍皂旗李典,左軍青旗樂進,右軍白旗夏侯淵。水陸路都接應使:夏侯惇、曹洪;護衛往來監戰使:許褚、張遼。其餘驍將,各依隊伍。令畢,水軍寨中發擂三通,各隊伍戰船,分門而出。是日西北風驟起,各船拽起風帆,衝波激浪,穩如平地。北軍在船上,踴躍施勇,刺槍使刀。前後左右各軍,旗旛不雜。又有小船五十餘隻,往來巡警催督。操立於將台之上,觀看調練,心中大喜,以為必勝之法;教且收住帆幔,各依次序回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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