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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461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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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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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兩臂交叉在胸前,用譴責的神情望着鐵柵欄。他望着還不夠,還試圖推動鐵門,他搖它,門卻很堅固,搖不動。大概它剛纔被打開了,奇怪的是鐵柵門已銹成這樣,然而沒有聽見一點聲音,但肯定門是又被關上了。這說明這個開門的人用的不是彎鈎,而是一把鑰匙。

這種明確的證據立刻使搖門者恍然大悟並使他發出這樣憤怒的感嘆:


  

「這未免太不象話了!有着一把公家的鑰匙!」

然後他又立刻平靜下來,一口氣噴出帶諷刺味的有力的單音節字,表達了他內心的許多想法:

「妙!妙!妙!妙!」

說完後,不知還抱著什麼希望,或者是想看那個人再出來,或者想看到別的人進去,他埋伏在那堆廢物後面守候着,懷着獵狗那種耐心的憤激。

至于在他的一切舉動之後緊跟着的街車也在他上面靠近河欄杆處停下來。馬車伕預料到將有長時間的停留,就把馬鼻子套在巴黎人很熟悉的打濕了的燕麥麻袋裏,順便提一下,政府有時把袋子套到他們嘴上①。耶拿橋稀少的行人,在走遠之前,回頭看一下景色中這不動的兩點,河灘上的人,河岸邊的馬車。

①嘴上了套,使他們不能說話。

四他也背着他的十字架

冉阿讓又繼續走下去,不再停留。

走路已變得越來越困難了。圓拱頂的高度有變化,一般的高度是五尺六寸,這是按照一個人的高度設計的。冉阿讓必須彎着腰,這樣使馬呂斯不致撞着拱頂;他得隨時彎腰,接着又豎起身子來不停地摸着牆。潮濕的石頭和粘滑的溝槽對手和腳都是不利的支撐點。他在城市的污穢中踉蹌前進。間隔着的通風洞的光線相距很遠,使大太陽暗淡如月光;此外就是迷霧、腐爛的氣息、不透光、黑暗。冉阿讓既渴又饑,尤其是渴,這裡象在海上一樣,到處是水,可是不能喝。他的體力本是異乎尋常的,這我們已經知道,而且很少因年歲而減弱,因為他的生活貞潔簡樸,但此刻也開始垮下來了。他感到疲憊,慢慢減弱的體力使負擔變重了。馬呂斯,可能已經死去,就象不會動的身體那樣重。冉阿讓背着他,這樣為使馬呂斯的胸部不致受壓,並且也使呼吸能夠儘量通暢。他感到老鼠在他的兩腿中間迅速地溜過。其中有一隻嚇得甚至來咬他。從陰溝蓋那裡不時吹來一陣新鮮空氣,使他清醒了一會兒。

他到達總管時大概是下午三點鐘。

開始他感到驚訝,陰渠忽然擴大了。

他突然到了一條伸手觸不到兩邊的牆,而且頭也碰不到頂的巷道中了。大陰渠確有八尺寬七尺高。

蒙馬特爾的陰溝和大陰渠接頭的地方,另有兩條地下坑道,一條是普羅旺斯街的,另一條是屠宰場的,形成了一個十字路口。在這四條路中,不如他明智的人一定會猶豫不決。冉阿讓選擇了最寬大的,也就是總溝渠。但這樣又有了問題:下坡,還是上坡?他考慮到形勢緊急,因此不管何種危險他必須現在就到塞納河去,換句話說,要下坡。於是他向左轉。


  

他幸虧這樣做。要是認為總管有兩個出口,一到貝爾西,另一到巴喜,如認為就象名稱所指的那樣,這是巴黎地下河右邊的總管,那就錯了。這條大陰渠並非別條,我們該記得,就是過去的梅尼孟丹小河,如果往上走,就通到一條死衚衕,也就是它原先的出發點,河的起源處,在梅尼孟丹街的小丘下。它和聚集巴黎水流的從波邦古區起經阿麥洛陰溝在過去的盧維耶島輸入塞納河的支管沒有任何管道直接相聯。這條支管,作為總管的輔助管道,就在梅尼孟丹街下面被一塊把水分成上游和下游的高地與總管分隔開。如果冉阿讓走上坡的溝道,他將在千辛萬苦之後、疲憊力竭氣虛瀕危之時,在黑暗中碰上一堵牆,這樣他就完了。

必要時也可以退回幾步,走進受難修女街的巷道,只要在布希拉街的地下鵝掌十字路口毫不猶豫地取道聖路易溝管,然後,向左,走聖吉爾街溝管,再向右避開聖塞巴斯蒂安陰溝,他就可能到達阿麥洛街溝,從這裡,只要不在巴士底監獄下的「F」形溝道里迷路,就可來到靠近兵工廠的塞納河出口。但是,要這樣走,就必須徹底清楚這個巨大珊瑚形陰渠的所有分岔和直管。可是,我們要再說一遍,冉阿讓對他所走的可怕的路線一無所知。如果有人問他在什麼地方,他可能回答:「在黑暗裡。」

他的本能起了良好的作用,下坡確有可能得救。

他放棄右邊兩個象爪子一樣分岔的拉菲特街和聖喬治街下的溝管和有支管的昂坦大街下的巷道。

走過了一條支流,可能是馬德蘭教堂的支管,他止步休息。他很勞累。有一個出氣洞相當大,大概是昂儒街的洞眼,射進了一道几乎閃亮的光。冉阿讓用長兄對受傷弟弟那樣輕柔的動作,把馬呂斯放在陰溝裡的長凳上。馬呂斯鮮血模糊的臉在出氣洞的白光中顯出來就象從墳墓深處顯出來一樣。他雙目緊閉,頭髮粘在太陽穴上,好象幹了的紅色畫筆,雙手垂着一動不動,四肢冰冷,唇角凝着血塊。有塊血塊凝聚在領帶結上;襯衫進到傷口裡,衣服呢子磨擦着開着大口子的肉。冉阿讓用手指把衣服扯開,把手放在他的胸上,心還在跳動。冉阿讓撕下自己的襯衫,儘量把傷口包紮好,止住了血。於是,在朦朧的光線中他俯視着一直失去知覺、几乎沒有呼吸的馬呂斯,用無以名狀的仇恨瞧著他。

在解開馬呂斯的衣服時,他在口袋裏發現兩件東西,一塊昨晚就忘在那裡的麵包和馬呂斯的筆記本。他吃了麵包,把筆記本打開。在第一頁上,他發現馬呂斯寫的幾行字。我們還記得是這樣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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