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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468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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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第468頁 / 共520頁。

看門人好象既沒有懂沙威的話,也沒有懂冉阿讓搖頭所表示的意思。

沙威繼續說:


  

「他到街壘去了,現在在這兒。」

「到街壘去了!」看門人叫了起來。

「他自己去找死。快去把他父親叫醒。」

看門人不動。

「快去呀!」沙威又說。

並又加上一句:

「明天這裡要埋葬人了。」

對沙威來說,街道上經常發生的事故是分門別類排列整齊的。這是警惕和監督的開始,每件偶然事故都有各自的一格;可能發生的事可以說是放在抽屜裡,並根據場合,當街上閙事、發生暴動、過狂歡節、有喪事時,就從抽屜裡取出一定數量的案捲來。

看門人只叫醒巴斯克。巴斯克叫醒妮珂萊特;妮珂萊特叫醒吉諾曼姨媽。至于外祖父,人家讓他睡覺,考慮到他總會很早知道這件事的。

他們把馬呂斯抬到二樓,家裡其他的人誰也沒有見到,他們把他放在吉諾曼先生套間裡一張舊長沙發上。巴斯克去找醫生,妮珂萊特打開衣櫃,這時冉阿讓感到沙威碰了一下他的肩頭,他明白了,就下樓去,沙威的腳步聲在後面跟着他。

看門人望着他們離開,跟望見他們來時一樣,帶著半睡半醒的恐怖神情。

他們又坐上馬車,車伕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偵察員沙威,」冉阿讓說,「再答應我一件事吧。」

「什麼事?」沙威粗暴地問他。

「讓我回一趟家,以後隨您怎樣處理我。」

沙威沉默了片刻,下巴縮進大衣的領子裡去,然後放下了前面一塊玻璃:

「車伕,」他說,「武人街,七號。」

十一絶對中之動搖

在整個路程中他們不再開口。

冉阿讓打算怎麼辦?結束他已開始的事,通知珂賽特,告訴她馬呂斯在什麼地方,可能另外給她一些有用的指示,如果可能的話,作些最後的安排。至於他,和他本身有關的,那是完了;他被沙威逮捕了,他不抗拒;如果是另一個人碰到這種處境,可能多少會想起德納第給他的繩子和他將進入的第一所牢房門上的鐵棍;但是,自從見到了主教以後,冉阿讓對一切侵犯,包括對自己的侵犯,我們可以肯定說,宗教信仰已使他躊躇不前了。

自盡,這神秘的對未知境界的粗暴行為,在某種程度上意味着靈魂的死亡,對冉阿讓是不可能的。

進入武人街口,車子停下,因街道太窄,車子進不去。沙威和冉阿讓下了車。

車伕謙恭地向「偵察員先生」提出他車上的烏德勒支絲絨被受害者的血和兇手的泥漿弄髒了。他是這樣理解的。他說得給他一筆賠償費,同時,他從口袋裏抽出他的記錄本,請偵察員先生替他寫上「一點證明」。

沙威把車伕遞給他的小本子推回去,並說:

「一共該給你多少,連等的錢和車費在內?」

「一共七小時一刻鐘,」車伕回答,「還有我的絲絨是全新的。共八十法郎,偵察員先生。」

沙威在口袋裏取出四個金拿破崙,把馬車打發走了。

冉阿讓猜想沙威想徒步把他帶到白大衣商店哨所或歷史文物陳列館哨所那裡去,這兩處都不遠。


  

他們走進了街,照樣空無一人。沙威跟着冉阿讓,他們到了七號,冉阿讓敲門,門開了。

「好吧,」沙威說,「上去。」

他用奇特的表情好象很費勁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在這兒等您。」

冉阿讓看看沙威,這做法和沙威的習慣不相符。然而,如果說現在沙威對他有一種高傲的信任,象一隻貓給一隻小耗子的、和它爪子那麼長的一點自由的信任,既然冉阿讓決心自首並決心結束一切,沙威的這種做法不會使他太詫異。他推開大門,走進屋子,對睡在床上拉了床邊開門繩的門房叫一聲:

「是我!」就走上樓去。

上了二樓,他歇了一下。一切痛苦的道路都有停留站。樓梯平台的窗子是一扇弔窗,正敞開着,就象好些老式住宅一樣,樓梯在此取光並可望見街道。街上的路燈,正裝在對面,還照亮一點樓梯,這樣就可以節省照明。

冉阿讓可能為了喘一口氣,也許是機械地探頭望望窗外,俯身看看街心。街道很短,從頭到尾有路燈照亮着。冉阿讓驚喜得發獃了,沒有人了。

沙威已經離去。

十二外祖父

巴斯克和看門人把初到時安放在長沙發上躺着一動不動的馬呂斯抬到客廳裡。醫生,在他們去叫後,也已經趕到,吉諾曼姨媽也已起床了。

吉諾曼姨媽來回走動,慌里慌張,握著自己的雙手,做不了什麼事,只會說:「上帝呀!這怎麼可能呀!」有時,她添上一句:「到處都會沾上血了!」開始時的恐懼過後,對待現實的某種哲學就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她用這樣的叫喊來表達:「結果一定是這樣的!」她還算沒有加上一句:「我早就這樣說過!」這是人們在這種場合慣用的一句話。

遵照醫生的吩咐,在長沙發旁支起一張帆布床。醫生檢查了馬呂斯,當他知道受傷者的脈搏還在跳,胸部沒有重傷,唇角的血來自鼻腔後,醫生就讓他在床上平臥,不用枕頭,頭和身體一樣平,甚至比身體還稍低一點,上身赤裸,為使呼吸通暢。吉諾曼小姐,看到在脫馬呂斯的衣服時就退了出去。她到寢室裡去唸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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