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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 23 / 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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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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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宗即位,議立皇后,而曹氏當立,曹氏謂王氏曰:「我素多病,而性不耐煩,妹當代我。」王氏曰:「後,帝匹也,至尊之位,誰敢幹之!」乃立曹氏為皇后,王氏為淑妃。妃事皇后亦甚謹,每帝晨起,盥櫛服禦,皆妃執事左右,及罷朝,帝與皇后食,妃侍,食徹乃退,未嘗少懈,皇后心亦益愛之。然宮中之事,皆主于妃。明宗病,妃與宦者孟漢瓊出納左右,遂專用事,殺安重誨、秦王從榮,皆與焉。劉鄩諸子,皆以妃故封拜官爵。愍帝即位,冊尊皇后為皇太后,妃為皇太妃。初,明宗後宮有生子者,命妃母之,是為許王從益。從益乳母司衣王氏,見明宗已老而秦王握兵,心欲自托為後計,乃曰:「兒思秦王。」是時從益已四歲,又數教從益自言求見秦王。明宗遣乳嫗將兒往來秦府,遂與從榮私通,從榮因使王氏伺察宮中動靜。從榮已死,司衣王氏以謂秦王實以兵入宮衛天子,而以反見誅,出怨言。愍帝聞之,大怒,賜司衣王氏死,而事連太妃,由是心不悅,欲遷之至德宮,以太后素善妃,懼傷其意而止,然待之甚薄。

廢帝入立,嘗置酒妃院,妃舉酒曰:「願辭皇帝為比丘尼。」帝驚,問其故,曰「小兒處偶得命,若大人不容,則死之日,何面見先帝!」因泣下。廢帝亦為之淒然,待之頗厚。石敬瑭兵犯京師,廢帝聚族將自焚。妃謂太后曰:「事急矣,宜少迴避,以俟姑夫。」太后曰:「我家至此,何忍獨生,妹自勉之!」太后乃與帝俱燔死,而妃與許王從益及其妹匿于鞠院以免。


  

晉高祖立,妃自請為尼,不可,乃遷于至德宮。晉遷都汴,以妃子母俱東,置於宮中,高祖皇后事妃如母。天福四年九月癸未,詔以郇國三千戶封唐許王從益為郇國公,以奉唐祀,服色、旌旗一依舊制。太常議立莊宗、明宗、愍帝三室,以至德宮為廟;詔立高祖、太宗,為五廟,使從益歲時主祠。

出帝即位,妃母子俱還洛陽。契丹犯京師,趙延壽所尚明宗公主已死,耶律德光乃為延壽娶從益妹,是為永安公主。公主不知其母為誰,素亦養于妃,妃至京師主婚禮。德光見明宗畫像,焚香再拜,顧妃曰:「明宗與我約為弟兄,爾吾嫂也。」已而靳之曰:「今日乃吾婦也。」乃拜從益為彰信軍節度使,從益辭,不之官,與妃俱還洛陽。

德光北歸,留蕭翰守汴州。漢高祖起太原,翰欲北去,乃使人召從益,委以中國。從益子母逃于徽陵域中,以避使者,使者迫之以東,遂以從益權知南朝軍國事。從益禦崇元殿,翰率契丹諸將拜殿上,晉群臣拜殿下。群臣入謁太妃,妃曰:「吾家子母孤弱,為翰所迫,此豈福邪?禍行至矣!」乃以王松、趙上交為左右丞相,李式、翟光鄴為樞密使,燕將劉祚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翰留契丹兵千人屬祚而去。

漢高祖擁兵而南,從益遣人召高行周、武行德等為拒,行周等皆不至,乃與王松謀以燕兵閉城自守。妃曰:「吾家亡國之餘,安敢與人爭天下!」乃遣人上書迎漢高祖。高祖聞其嘗召行周而不至,遣郭從義先入京師殺妃母子。妃臨死呼曰:「吾家母子何罪?何不留吾兒,使每歲寒食持一盂飯灑明宗墳上。」聞者悲之。從益死時年十七。

○愍帝哀皇后孔氏

愍帝哀皇后孔氏,父循,橫海軍節度使。後有賢行,生四子。愍帝即位,立為皇后,未及冊命而難作。愍帝出奔,後病子幼,皆不能從。廢帝入立,後及四子皆見殺。晉高祖立,追諡曰哀。

○明宗二子

明宗四子,曰從璟、從榮、從厚、從益。

從璟初名從審,為人驍勇善戰,而謙退謹敕。從莊宗戰,數有功,為金槍指揮使。明宗軍變于魏,莊宗謂從璟曰:「爾父于國有大功,忠孝之心,朕自明信。今為亂軍所逼,爾宜自往宣朕意,毋使自疑。」從璟馳至衛州,為元行欽所執,將殺之,從璟呼曰:「我父為亂軍所逼,公等不亮其心,我亦不能至魏,願歸衛天子。」行欽釋之。莊宗憐其言,賜名繼璟,以為己子。


  
從莊宗如汴州,將士多亡於道,獨從璟不去,左右或勸其逃禍,從璟不聽。莊宗聞明宗已渡黎陽,復欲遣從璟通問。行欽以為不可,遂殺之。明宗即位,贈太保。

嗚呼!無父烏生,無君烏以為生?而世之言曰:「為忠孝者不兩全。」夫豈然哉?君父,人倫之大本;忠孝,臣子之大節。豈其不相為用,而又相害者乎?抑私與義而已耳。蓋以其私則兩害,以其義則兩得。其父以兵攻其君,為其子者,從父乎?從君乎?曰:「身從其居,志從其義,可也。」身居君所則從君,居父所則從父。其從于君者,必辭其君曰:「子不可以射父,願無與兵焉!」則又號泣而呼其父曰:「盍舍兵而歸我君乎!」君敗則死之,父敗則終喪而事君。其從于父者,必告之曰:「君不可以射也,盍舍兵而歸吾君乎!」君敗則死之,父敗則待罪于君,赦己則終喪而事之。古之知孝者莫如舜,知義者莫如孔、孟,其于君臣父子之際詳矣,使其不幸而遭焉,其亦如是而已矣!從璟之於莊宗,知所從而得其死矣。哀哉!

秦王從榮,天成元年,以檢校司徒兼御史大夫,拜天雄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三年,徙鎮河東。長興元年,拜河南尹,兼判六軍諸衛事。從璟死,從榮于諸皇子次最長,又握兵柄。然其為人輕雋而鷹視,頗喜儒,學為歌詩,多招文學之士,賦詩飲酒,故後生浮薄之徒,日進諛佞以驕其心。自將相大臣皆患之,明宗頗知其非而不能裁製。從榮嘗侍側,明宗問曰:「爾軍政之餘,習何事業?」對曰:「有暇讀書,與諸儒講論經義爾。」明宗曰:「經有君臣父子之道,然須碩儒端士,乃可親之。吾見先帝好作歌詩,甚無謂也。汝將家子,文章非素習,必不能工,傳於人口,徒取笑也。吾老矣,于經義雖不能曉,然尚喜屢聞之,甚余不足學也。」

是歲秋,封從榮秦王。故事,諸王受封不朝廟,而有司希旨,欲重其禮,乃建議曰:「古者因禘、嘗而發爵祿,所以示不敢專。今受大封而不告廟,非敬順之道也。」於是從榮朝服,乘輅車,具鹵簿,至朝堂受冊,出,載冊以車,朝于太廟,京師之人皆以為榮。三年,加兼中書令。有司又言:「故事,親王班宰相下,今秦王位高而班下,不稱。」於是與宰相分班而居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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