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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 69 / 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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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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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莊宗軍中闌得一男子,愛之,使冒姓李,名繼陶,養于宮中以為子。明宗即位,安重誨出以乞段徊,徊亦惡而逐之。都使人求得之。至是,紿其眾曰:「此莊宗太子也。」被以天子之服,使巡城上,以示晏球軍,軍士識者曰:「繼陶也。」共詬之。都居城中,兵少,惟以契丹二千人守城,呼禿餒為餒王,屈身事之。諸將有欲出降者,都伺察嚴密,殺戮無虛日,以故堅守經年。天成四年二月,城破,都與家屬皆自焚死,王氏遂絶于中山。而處存有子鄴,鄴子廷胤,與莊宗連外姻,為人驍勇,自為軍校,能與士卒同辛苦,明宗時,歷貝、忻、密、澶、隰州刺史。范延光反于鄴,晉高祖以廷胤為楊光遠行營中軍使。破延光有功,拜彰德軍節度使。

初,處直為都所囚,幼子威北走契丹。契丹謂晉高祖曰:「吾欲使威襲其先人爵士,如何?」高祖對曰:「中國之法,自將校為刺史,升團練防禦而至節度使,請送威歸中國,漸進之。」契丹怒曰:「爾自諸侯為天子,豈有漸乎?」高祖聞之,遽徙廷胤鎮義武,曰:「此亦王氏之後也。」後徙鎮海而卒。


  

○劉守光

劉守光,深州樂壽人也。其父仁恭,事幽州李可舉,能穴地為道以攻城,軍中號「劉窟頭。」稍以功遷軍校。仁恭為人有勇,好大言。可舉死,子匡威惡其為人,不欲使居軍中,徙為瀛州景城縣令。瀛州軍亂,殺刺史,仁恭募縣中得千人,討平之,匡威喜,復以為將,使戍蔚州。戍兵過期不得代,皆思歸,出怨言。匡威為弟匡儔所逐,仁恭聞亂,乃擁戍兵攻幽州,行至居庸關,戰敗,奔晉、晉以為壽陽鎮將。

仁恭多智詐,善事人,事晉王愛將蓋寓尤謹,每對寓涕泣,自言:「居燕無罪,以讒見逐。」因道燕虛實,陳可取之謀,晉王益信而愛之。乾寧元年,晉擊破匡儔,乃以仁恭為幽州留後,留其親信燕留得等十餘人監其軍,為之請命于唐,拜檢校司空、盧龍軍節度使。

其後晉攻羅弘信,求兵于仁恭,仁恭不與,晉王以書微責誚之,仁恭大怒,執晉使者,殺燕留得等以叛。晉王自將討之,戰于安塞,晉王大敗。光化元年,遣其子守文襲滄州,逐節度使盧彥威,遂取滄、景、德三州。為其子請命于唐,昭宗遲之,未即從,仁恭怒,語唐使者曰:「為我語天子,旌節吾自有,但要長安本色爾,何屢求而不得邪!」昭宗卒以守文為橫海軍節度使。

仁恭父子率兩鎮兵十萬,號稱三十萬以擊魏,屠貝州。羅紹威求救于梁,梁遣李思安救魏,大敗守文于內黃,斬首五萬。仁恭走,梁軍追擊之,自魏至長河,橫屍數百里。梁軍自是連歲攻之,破其瀛、漠二州,仁恭懼,復附晉。

天祐三年,梁攻滄州,仁恭調其境內凡男子年十五已上、七十已下,皆黥其面,文曰「定霸都」,得二十萬人,兵糧自具,屯于瓦橋。梁軍壁長蘆,深溝高壘,仁恭不能近。滄州被圍百餘日,城中食盡,人自相食,析骸而爨,或丸墐土而食,死者十六七。仁恭求救于晉,晉王為之攻潞州以牽梁圍,晉破潞州,梁軍乃解去。

然仁恭幸世多故,而驕于富貴,築宮大安山,窮極奢侈,選燕美女充其中。又與道士煉丹藥,冀可不死。令燕人用墐土為錢,悉斂銅錢,鑾山而藏之,已而殺其工以滅口,後人皆莫知其處。


  
仁恭有愛妾羅氏,其子守光烝之,仁恭怒,笞守光,逐之。梁開平元年,遣李思安攻仁恭,仁恭在大安,守光自外將兵以入,擊走思安,乃自稱盧龍節度使,遣李小喜、元行欽以兵攻大安山,執仁恭而幽之。其兄守文聞父且囚,即率兵討守光,至于盧台,為守光所敗,進戰玉田,又敗,乃乞兵于契丹。明年,守文將契丹、吐渾兵四萬人戰于鷄蘇,守光兵敗,守文陽為不忍,出於陣而呼其眾曰:「毋殺吾弟!」守光將元行欽識守文,躍馬而擒之,又囚之於別室,既而殺之。守文將吏孫鶴、呂兗等,立守文子延祚以距守光,守光圍之百餘日,城中食盡,米斛直錢三萬,人相殺而食,或食墐土,馬相食其駿尾,兗等率城中饑民食以麹,號「宰務」,日殺以餉軍。久之,延祚力窮,遂降。

守光素庸愚,由此益驕,為鐵籠、鐵刷,人有過者,坐之籠中,外燎以火,或刷剔其皮膚以死,燕之士逃禍于佗境。守光身衣赭黃,謂其將吏曰:「我衣此而南面,可以帝天下乎?」孫鶴切諫以為不可。梁攻趙,趙王王鎔求救于守光,孫鶴曰:「今趙無罪,而梁伐之,諸侯救趙之兵,先至者霸,臣恐燕軍未出,而晉已先破梁矣,此不可失之時也。」守光曰:「趙王嘗與我盟而背之,今急乃來歸我;且兩虎方鬥,可待之,吾當為卞莊子也。」遂不出兵。晉王果救趙,大敗梁兵于柏鄉,進掠邢、洺,至于黎陽。守光聞晉空國深入梁,乃治兵戒嚴,遣人以語動鎮、定曰:「燕有精兵三十萬,率二鎮以從晉,然誰當主此盟者?」晉人患之,謀曰:「昔夫差爭黃池之會,而越入吳;項羽貪伐齊之利,而漢敗楚。今吾越千里以伐人,而強燕在其後,此腹心之患也。」乃為之班師。

守光益以為諸鎮畏其強,乃諷諸鎮共推尊己,於是晉王率天德宋瑤、振武周德威、昭義李嗣昭、義武王處直、成德王鎔等,以墨制冊尊守光為尚書令、尚父。守光又遣告于梁,請授己河北兵馬都統,以討鎮、定、河東。梁遣閣門使王瞳拜守光河北採訪使。有司白守光,尚父受冊,用唐冊太尉禮儀,守光問曰:「此儀注何不郊天改元?」有司曰:「此天子之禮也,尚父雖尊,乃人臣耳。」守光怒曰:「我為尚父,誰當帝者乎?且今天下四分五裂,大者稱帝,小者稱王,我以二千里之燕,獨不能帝一方乎?」乃械梁、晉使者下獄,置斧釒質于其庭,令曰:「敢諫者死!」孫鶴進曰:「滄州之敗,臣蒙王不殺之恩,今日之事,不敢不諫。」守光怒,推之伏釒質,令軍士割而啖之。鶴呼曰:「不出百日,大兵當至!」命窒其口而醢之。守光遂以梁乾化元年八月自號大燕皇帝,改元曰應天,以王瞳、齊涉為左右相。晉遣太原少尹李承勛賀冊尚父,至燕,而守光已僭號。有司迫承勛稱臣,承勛不屈,以列國交聘禮入見,守光怒,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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