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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 76 / 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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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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瓚,重盈之諸子也,梁太祖已執珂,自領河中節度使,以瓚為吏。瓚事梁,為諸衛大將軍,泰寧、鎮國軍節度使。末帝時,為開封尹。貞明五年,代賀瑰為北面行營招討使。是時,晉已城德勝,瓚自黎陽渡河攻澶州,不克,退屯楊村,扼河上流,與晉人相持經年,大小百餘戰,瓚卒無功,末帝遣戴思遠代,瓚復為開封尹。莊宗自鄆入京師,末帝聞唐兵且至,日夜涕泣,不知所為,自持國寶,指其宮室謂瓚曰:「使吾保此者,系卿之畫如何耳!」唐兵已過宛朐,瓚驅率市人登城拒守。唐兵攻封丘門,瓚開門迎降,伏地請死,莊宗勞而起之曰:「朕與卿家世婚姻,然人臣各為主耳,復何罪邪!」因以為開封尹,遷宣武軍節度使。已而故梁臣趙岩、張漢傑等相次誅死,瓚以憂卒。贈太子太師。

○趙犨


  

趙犨,其先青州人也。世為陳州牙將。犨幼與群兒戲道中,部分行伍,指顧如將帥,雖諸大兒皆聽其節度,其父叔文見之,驚曰:「大吾門者,此兒也!」及壯,善用弓劍,為人勇果,重氣義,刺史聞其材,召置麾下。累遷忠武軍馬步軍都虞候。王仙芝寇河南,陷汝州,將犯東都,犨引兵擊敗之,仙芝乃南去。已而黃巢起,所在州縣,往往陷賊。陳州豪傑數百人,相與詣忠武軍,求得犨為刺史以自保,忠武軍表犨陳州刺史。已而巢陷長安,犨語諸將吏曰:「以吾計,巢若不為長安市人所誅,必驅其眾東走,吾州適當其衝矣!」乃治城池為守備,遷民六十里內者皆入城中,選其子弟,配以兵甲,以其弟昶、珝為將。巢敗,果東走,先遣孟楷據項城,昶擊破之,執楷以歸。巢從後至,聞楷被執,大怒。

既而秦宗權以蔡州附巢,巢勢甚盛,乃悉眾圍犨,置舂磨,糜人之肉以為食。陳人恐,犨語其下曰:「吾家三世陳將,必能保此。爾曹男子,當於死中求生,建功立業,未必不因此時。」陳人皆踴躍。巢柵城北三里為八仙營,起宮闕,置百官,聚糧餉,欲以久弊之,其兵號二十萬。陳人舊有巨弩數百,皆廢壞,後生弩工皆不識其器。珝創意理之,弩矢激五百步,人馬皆洞,以故巢不敢近。圍凡三百日,犨食將盡,乃乞兵于梁。梁太祖與李克用皆自將會陳,擊敗巢將黃鄴于西華。西華有積粟,巢恃以為餉,及鄴敗,巢乃解圍去。

梁太祖入陳州,犨兄弟迎謁馬首甚恭。然犨陰識太祖必成大事,乃降心屈跡,為自托之計。以梁援己恩,為太祖立生祠,朝夕拜謁。以其子岩尚太祖女,是謂長樂公主。黃巢已去,秦宗權復亂淮西,陷旁二十餘州,而陳去蔡最近,犨兄弟力拒之,卒不能下。後巢、宗權皆敗死,唐昭宗即以陳州為忠武軍,拜犨節度使。犨已病,乃以位與其弟昶,後數月卒。

昶乘大寇新滅,乃休兵課農,事梁尤謹。梁兵攻戰四方,昶饋輓供億,未嘗少懈。昶卒,珝代立。

珝頗知書,乃求鄧艾故跡,決翟王陂溉民田。兄弟居陳二十餘年,陳人大賴之。梁太祖已降韓建,取同、華,徙珝為同州留後。入唐,為右金吾衛上將軍。歲餘,以疾免官歸,卒於家,陳人為之罷市。

犨次子岩,梁末帝時為戶部尚書、租庸使,與張漢傑、漢倫等居中用事。梁自太祖以暴虐殺戮為事,而末帝為人特和柔恭謹,然性庸愚,以漢傑婦家,而岩婿也,故親信之,大臣老將皆切齒,末帝獨不悟,以至于亡。

初,友珪殺太祖自立,以末帝為東都留守。岩如東都,末帝與之飲酒,從容以誠款告之。岩為末帝謀,遣人召楊師厚兵起事。岩還西都,卒與袁象先以禁兵誅友珪,取傳國寶以授末帝。

末帝立,岩自以有功于梁,又尚公主,聞唐駙馬杜悰位至將相,自奉甚豐,恥其不及。乃占天下良田大宅,裒刻商旅,其門如市,租庸之物,半入其私,岩飲食必費萬錢。

故時,魏州牙兵驕,數為亂,羅紹威盡誅之。太祖崩,楊師厚逐羅氏,據魏州,復置牙兵二千,末帝患之。師厚死,岩與租庸判官邵贊議曰:「魏為唐患,百有餘年,自先帝時,嘗切齒紹威,以其前恭而後倨。今先帝新棄天下,師厚復為陛下憂,所以然者,以魏地大而兵多也。陛下不以此時制之,寧知後人不為師厚也?不若分相、魏為兩鎮,則無北顧之憂矣。」末帝以為然,乃分相、澶、衛為昭德軍。牙兵亂,以魏博降晉,梁由是盡失河北。

是時,梁將劉鄩等與莊宗相距澶、魏之間,兵數敗。岩曰:「古之王者必郊祀天地,陛下即位猶未郊天,議者以為朝廷無異籓鎮,如此何以威重天下?今河北雖失,天下幸安,願陛下力行之。」敬翔以為不可,曰:「今府庫虛竭,箕斂供軍,若行效禋,則必賞賚;是取虛名而受實弊也。」末帝不聽,乃備法駕幸西京,而莊宗取楊劉,或傳:「晉兵入東都矣!」或曰:「扼汜水矣!」或曰:「下鄆、濮矣!」京師大風拔木,末帝大懼,從官相顧而泣,末帝乃還東都,遂不果郊。


  
鎮州張文禮殺王鎔,使人告梁曰:「臣已北召契丹,願梁以兵萬人出德、棣州,則晉兵憊矣。」敬翔以為然,岩與漢傑皆以為不可,乃止。其後黜王彥章用段凝,皆岩力也。

莊宗兵將至汴,末帝惶惑不知所為,登建國樓以問群臣,或曰:「晉以孤軍遠來,勢難持久,雖使入汴,不能守也。宜幸洛陽,保險以召天下兵,徐圖之,勝負未可知也。」末帝猶豫,岩曰:「勢已如此,一下此樓,何人可保!」末帝卒死於樓上。

當岩用事時,許州溫韜尤曲事岩,岩因顧其左右曰:「吾常待韜厚,今以急投之,必不幸吾為利。」乃走投韜,韜斬其首以獻。莊宗已滅梁,岩素所善段凝奏請誅岩家屬,乃族滅之。

嗚呼,禍福之理,豈可一哉!君子小人之禍福異也。老子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後世之談禍福者,皆以其言為至論也。夫為善而受福,焉得禍?為惡而受禍,焉得福?惟君子之罹非禍者,未必不為福;小人求非福者,未嘗不及禍,此自然之理也。始,犨自以先見之明,深結梁太祖,及其子孫皆享其祿利,自謂知所托矣,安知其族卒與梁俱滅也?犨之求福于梁,蓋老氏之所謂福也,非君子之所求也,不可戒哉!

○馮行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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