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源氏物語 - 133 / 181
文學類 / 紫式部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源氏物語

第133頁 / 共181頁。

天近黃昏時,陰沉沉,雨淒淒,北風呼號,落葉飄零。大女公子躺于床上,浮想翩翩,神情優雅無比。她身着白衫,秀髮光艷,雖久不梳理,但紋絲不亂。久病以來,臉色微微蒼白,卻更顯清麗動人,須得那情趣之人來欣賞這楚楚哀愁之態。狂亂的風聲驚醒了晝疫的二女公子,她坐起身來。但見像棠色與淡紫色的衣衫絢麗異常。她面呈暈紅,嬌艷無憂,對姐姐說道:「我適纔夢中見得父親,他愁容滿面,正在此四周環顧。」大女公子聞之又是悲傷,說道:「父親逝去,常欲夢中相見,卻從未夢得。」於是兩人面對而哭。大女公子想:「近來我對父親日夜思念,或許他的靈魂就在此處,也不得而知。我極欲伴了他去,但罪孽深重,不知行否。」竟在計慮後事了。她渴求中國古代的返魂香,希望與父親靈魂相見。

天色既暮,匈親王派人送得信來。悲傷難耐之時,也可得些許慰藉。但二女公子並未立刻拆信。大女公子言道:「待心情平靜之後,坦率回他吧!此人雖輕怫,但亦有可賴之處。只要他還戀舊情,偶有書信敷衍,別的人就不敢圖謀不軌了!若沒有了他,我又仙去,怕有比他更可笑的人來此糾纏呢。」二女公子說道:「姐姐欲棄我而去,太無情了吧!」她不禁掩面而泣。大女公子說道:「父親去後,我便再無存世之念。只因命中注定,才苟活至今。我隱忍于世,無非為你之故。」命人拿燈拆看旬親王的信。信中陳述極詳,內有詩道:


  

「朝朝仰望長空同,何緣陰雨添愁濃?」襲用古歌「何曾如此濕青衫」之意,無甚新意。包親王勉強湊成此詩的。大女公子更是恨他了。然而旬親王美貌超群。風流涕灑,二女公子對他夢繫魂牽。一別多時,竟頗為懷念。她有些動心了:他曾如此信誓旦旦,該不會就此斷絶吧。匈親王的使者催索回信時,經眾侍女勸請,二女公子答詩一首與他:

「震雪飄零寂山秋,長空悵望添愁雲。」正值十月,故詩中作如此說。已有一個多月不到宇治了,旬親王心中焦急如燎。他夜夜尋思去宇治的辦法,無奈故障重重,真是談何容易啊!今年的五節舞會來得早,宮中諸事喧嘩擾攘,忙得不可開交。匈親王並非誠心不去,但還是未能前去造訪。推想那山莊中人定是望眼欲穿。他雖然有時在宮中也與眾侍女調笑,但對二女公子總是牽掛于懷。左大臣家那門親事呢,明石皇后勸他道:「你到底該有個有名份的妻室。你倘另有所愛,也可迎娶入宮,理當優遇。」匈親王拒絶道:「此事不可草率,容我仔細考慮之後再說。」他是真心不願讓二女公子遭此不公厄運。宇治山莊中卻無人曉知他這片忠心,徒令悲傷與日俱增。熏中納言也覺得旬親王浮薄變心若此,未曾遇料,真心地為二女公子惋惜,從此再也不想訪晤旬親王了。但他對山莊中的女公子仍關懷如初,所以一再前去。

十一月裡,蒸中納言聽說大女公子病情好轉。因事務纏身,五六日未前去慰過問。如今忽然想起,不知近況如何,心中頗為掛念。便拋開公務,前往山莊。他一再囑託舉行祈禱儀式,直至病癒。現在病勢稍愈,已請阿閣梨返山,此時山莊更是人聲寥寥。老詩女兵君出來,向蒸中納言稟告大女公子病狀。她說道:「不知大小姐是什麼重大病症,但見她終日鬱鬱悲痛,不思茶飯。本來異常柔弱,最近又因句親王一事。愈是愁腸百結,連果物也不吃了。長此下去,也難以輓轉了。我等苦賤若此,反而長生於世,看得這種逆事,束手無策,恨不得早她而去。」言猶未盡,已泣不成聲。此請讓人無話可說。蒸中納言說道:「何不早與我說起?近日冷泉院及宮中,百事纏身,已多日不曾探望,心中甚為牽掛。」他便依舊被帶到以前那個房間裡,坐于大女公子枕邊。可是她似乎已不能出聲,靜臥無語。蒸中納言異常生氣,說道:‘叫。姐病勢沉重若此,卻無人與我通報,真是大意!我雖百般掛念,也是徒勞。便又將阿閣梨及許多有名的僧人請回,第二日在山莊開始了祈禱誦經儀式。又召集不少傳臣前來照料。一時又是喧嘩擾捷,熱閙非凡。這場景使侍女全然除去了舊日憂愁,都覺得又有希望了。


  
天色既晚,眾傳文對黛中納言道:「請那邊稍坐。」便延請他吃些泡飯等物。但餐中納言道:「須讓我在身邊侍候才好。」此時南廂已備好僧眾座位。東面靠近大女公子病床處,設一屏風,讓蒸中納言人座。二女公子覺得與董中納言相隔太近,面帶愧色。但眾侍女認為此人與大小姐有不解之緣,對他十分親近。祈禱儀式自初夜開始,由十二個嗓音悅耳的僧人湧念《法華經》。所以聲如宏鐘,氣勢莊嚴。南廂內燈火通明,病室則一片黑暗。囊中納言撩起帷屏垂布,膝行入內。但見兩三個老傳女在旁侍候。二女公子見黛中納言進來,即刻迴避了,故室內人跡寥寥。大女公子躺在那裡面容樵懷。蒸中納言對她道:「為何你一語不發?」便握著她的手要她說話。大女公子嬌喘微微,哽咽道:「我口不堪言。與你相別多日,心中非常念叨你。擔心我如此仙去,不勝悲苦。」熏納言道:「沒來看你,讓你如此渴盼!」說罷號肉不已。大女公子略黨頭上發熱。餐中納言道:「你造了什麼孽,遭此報應?恐怕是有負於人,因而身患此病罷。」他湊近大女公子耳邊,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大女公子羞愧,煩躁不安,以袖飾臉。她的身體日見衰弱,僅一息尚存。餐中納言想道:「倘她就此死去,叫我怎能心安!」似覺膽肝俱斷。乃隔簾對二女公子道:「二小姐每日如此看護,實在辛苦。今夜你就放心休息,讓我略效犬馬之勞吧!」二女公子起初放心不下,但念及個中緣由。便稍稍遠退。餐中納言緊挨大女公子坐下,慇勤照料。大女公子羞澀不安。她想:「我同他竟有這等宿緣/她回想此人溫柔惇厚,十分穩重,遠非旬親王可比。她頗擔心自己在黛中納言記憶中是一性格怪異、冷若冰霜之人,因此就有些親近他。餐中納言徹夜坐于其例,指使眾侍女,勸病人服場藥。但大女公子一概拒絶了。熏中納言想道:“病已至此,安可久於人世?」他心中顧慮重重。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