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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136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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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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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親王遣使送信與二女公子,信中道:「常思人山面晤,但苦于身受覊絆,不能如意。思之再三,方纔找到合你安身之處,想將你遷至京都。萬事俱備。」原來,明石皇后聞悉旬皇子與二女公子之事,料想素中納言對大女公子這般痛悼,可見其妹定非等閒之輩,才使得旬皇子如此傾心。因此可憐旬皇子,便偷偷告訴他:「可教二女公子遷居二條院,得以朝夕相見。」匈親王擔。心母后故設此計,欲命二女公子侍候大女公主。但一想到今後能與二女公子朝夕相處,欣喜若狂。因此傳書與二女公子。囊中納言聞知,想道:「我營造三條宮哪,本想給大女公子。而大女公子仙去,我正想迎二女公子來居,以作替代。」思念舊情,不覺悵然。至于旬親王之疑,他認為全無道理,斷然不生此念。他只是想:「待之若父母者,惟我而已。此處還有何人呢?」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早蕨

墨香書屋裡點着的燈也被風吹熄了。雖說:「春夜何妨暗」,然仍不很自在,兩人皆不願就此結束交談。直至深夜,那無窮無盡的衷曲仍未及暢敘。匈親王聞知餐中納言與大女公子恩愛無比,便道:「你們深厚的愛情並非僅為你所言的如此吧?」他懷疑囊中納言尚有不肯傾吐的隱情,欲探詢出來。這實乃委屈袁中納吉了。然旬親王乃知情識趣之人,他除了對餐君的不幸與愁苦心境深表同情外,且以能言善辯之辭勸導蒸君,直至董君將久積胸中而無處傾訴的愁苦一吐為快,哀愁散盡。包親王再與他商量二女公子遷居京都之事,袁中納言道:「誠能如此,甚是可喜!否則彼此傷悲,我亦深恐不安。非我難以忘懷之人,不得遺愛,除了此文,還有誰人?故有關此女的基本生活,我作為其保護人。但不知是否被人饒舌耳。」便將大女公子生前將其妹托他照拂之意,與旬親王作了些簡單的說明。但關於似「岩徽森林內郭公」的那一夜當面共談之事,則隱秘心中。惟於心裡尋思:「我痛徹思念大女公子,而大女公子的遺愛又僅此一人,我正應像旬親王一樣庇護于她。」秦君對二女公子缺乏關懷很是內疚。繼而他又想道:「如今悔恨莫及。若常生此念,斷會生出愁情,恐將發生於己於人皆無利的荒謬戀情,多愚蠢啊!」便斷了此念。但又想道:「但她遷居京都後,實能照顧她的,恐惟有我了。」於是便協助句親王準備遷居。

宇治山莊裡人人皆喜笑顏開,忙着準備遷居。于各處選了些年輕貌美、聰明伶俐的侍女們,準備帶往京城使喚。惟有二女公子想到今後遷居京都,這「伏郵邑」「荒蕪甚可惜」心中頗覺難過,整日不停愁嘆。然她又想到:若辜負他的善意而長期閉居于此荒僻山莊,實無意趣,何況旬親王時時來信訴怨:「如此分居兩地,情緣必將斷絶。不知小姐意欲如何?」這話不無道理。二女公子心思煩亂,憂鬱寡歡,竟不知如何才是。遷居日期擇定於二月初旬。眼看日子逼近,二小姐又苦戀起這荒僻山莊及其花草樹木,畢竟于此生活多年,想到將遷至遙遠的京都,自己便如拋舍了峰頂春霞而遠去的鴻雁而所往之處又非永久的住家,倒似旅舍,豈不失卻體面而遭人恥笑?因此顧慮重重,滿腹煩悶,每口皆憂心忡忡。姐姐喪期既滿,本應除去喪服,至于原舉行技楔,然又頗覺薄情。她常常向人如是說道:「我幼年喪母,已記不得母親音容,不生戀念。姐姐便是母親,我當穿深黑喪服才是。」然而喪禮中沒有此等規定,而她對姐姐感情極深,故此深感遺憾,悲。勵不已。此時,冀中納言又特派車輛、前驅人員及陰陽博士前來宇治,以備拔楔之用。並贈詩道:

「日月明晦相無常,悲歡離合憑緣定。昔日方制喪祭服,今朝又披綵衣身。」真個將各式綵衣送到,還有遷居時犒賞眾人的禮品。雖不甚隆重,但按各人身份,思慮盩厔異常,倒也稱得上豐厚。眾侍女對二女公子言道:「餐中納言大人信而有義,不忘舊情,誠懇之心委實令人感動,世間情同手足的親兄長恐怕也難比吧?」幾個老年侍女對風花雪月已無興緻,惟感受此重賞,頗有些受寵若驚,真心感激。年輕侍女相互說道:「昔日二小姐常得與之幽見,往後相隔天涯,怕難見了。孰知二小姐的牽掛又是何等悠長呢?」

餐中納言自己于二女公子喬遷前一日清晨來到宇治,照例被服侍于那客室裡休想。他獨自思忖:「倘大女公子尚在人世,定與我恩愛相敬至今,必趁先迎其入京。」竟歷歷憶起大女公子的音容舉止。又想道:「她雖未對我山盟海誓,但並無厭我之心,這般溫情有禮。僅因自己性情刁鑽古怪,以致遺愁留恨,不得長相廝守。」袁中納言思前慮後,頗覺悲哀。忽然記起此間紙隔扇上有一小洞,先前曾于此處偷窺,使移步近看。惟團裡間帘子遮掩,不能窺望。室內眾待女因懷念大女公子,皆正吞聲飲泣。二女公子更是淚如雨下,抽噎不止。她茫然若失地躺着,毫無心思慮及明日喬遷之事。餐中納言托侍女向其傳言:「數月未曾造訪,其間憂怨愁苦,實難言語,此日謹向小姐略陳一二,稍安寸心。萬望小姐節哀!冒昧求見,請勿拒我為幸。若否,我定如異鄉遊魂,痛苦難堪。」二女公子頗覺為難,答道:「我並非有意讓他傷心。惟因我心情惡劣,深恐神思錯亂,應對失禮,實甚擔心。」侍女們眾口不一勸說道:「恐傷大人好意。」於是在裡間紙隔扇旁側與之晤談。

囊中納言言談舉止,風度翩翩,令人望而自慚形穢。數日不見,越發英姿煥發,瀟灑倜儻,與眾人迥異。二女公子見之,頓時又憶起那片刻不忘的亡姐來,越發悲傷。黃中納言對她道:「我對令姐的懷念,一言難盡。惟此日乃喬遷之喜,自該忌諱。」便避談大女公子。接著說道:「即日不久,我將遷至小姐新居附近世人論及親近,有『不避夜半與破曉』之諺。小姐若有用我時,請隨意吩咐,不必拘泥。我若尚存於世,定當竭誠相助。小姐意下如何?世間人心叵測,此言不會令小姐唐突吧?我委實不敢妄自斷言。」二女公子答道:「離此故居,我實在於心不忍。雖說你將遷往我新居附近,但此時我心緒雜亂,冒犯之處,還望見諒。」她說時情真意切,柔情萬種,儀態楚楚動人,與大女公子神似。囊中納言想道:「這全怪我當初優柔寡斷,錯失良機,致使此人為他人所得。」縱然後悔萬千,然已遲矣。便閉口不提那夜之事,佯裝早已遺忘,泰然處之。

堂前幾樹紅梅,芳香彌醇,顏色艷麗,甚為可愛。黃營也不忍即刻離去,頻頻啼唯。何況兩人談話時對「春猶昔日春」的愁嘆,此刻淒切異常。春風入室,梅花馨香與貴客在香雖非柑橘之香,然亦可令人追念往昔。二女公子憶起姐姐在世時,為打發寂寞淒苦之日,安慰憂傷無奈之心,常常隨姐賞玩紅梅。睹景思人,實乃不堪追慕。遂吟詩道:


  

「山風淒厲愁煞人,香艷依故未見君。」吟聲隱約,詞句斷續。蒸中納言甚覺親切,當即奉答一絶:

「曾傍嬌梅客依舊,只愁植根我身外。」不禁淚眼盈盈。但一想到此行目的,遂做出若無其事之姿,悄悄拭淚。催告道:「尚待遷京之後,另行造訪,再作效勞。」言罷起身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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