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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141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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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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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恨空歸繁露道,秋客依舊似當年。」遭冷遇,使我『不明事理杜多憂』。嗚呼,我已無言可陳。二女公子極不願回覆,又深恐失禮,引眾侍女詫怪,因此反覆思量,最終是寥寥幾字打發了事:「來信拜悉。心緒木佳,未能詳復為歉。」蒸中納言折閲覆信,韓覺言少情淡,大掃興緻,只一味痴迷地回想著她的面影。想必二女公子今已通達人情世故,因此昨夜對黛中納言雖堅持痛斥,但也並不異常厭惡他,態度不卑不亢,從容文靜,婉轉溫和,終於東推西躲,巧妙地將其走。蒸中納言此刻回想她那嬌媚生恨模樣,既嫉恨,又傷感,愁悶不堪。他想:「此人較前更為優秀了。她有朝一日倘被旬親王遺棄,我倒願意接納她,即便不能公然結為夫妻,卻可暗中偷歡,況我本無伴侶,對她亦是真心,何伯之有?」他只管幻想此等美夢,其用心真乃不良。表面仁義正直,原是另有所圖啊。然男子之心原皆是可惡的,並非他特別。大女公子之死,令人悲囫難忍,但並不如此次這般痛苦,教人愁腸百結,悲恨交加,其苦非言語所能表達。他一聽見人道:「匈親王今日又來二條院了。」便幕然忘卻自己乃二女公子娘家的後援人,頓時醋意橫生,心若刀割。

旬親王久不曾回二條院,亦感過意不去,這日忽然回來,二女公子亦覺驚詫,幽怨頓生,但她覺得事已至此,故而對他仍溫存親熱,無絲毫疏遠之舉。她懇託黃中納言帶她回宇治山莊,他卻不作答。如此一想,便覺世態炎涼,天地之大,竟無容身之處,真是紅顏命薄啊。她打定主意:「我只要『命末消』,那便聽天由命吧!眼下且安然度日。」因此便溫柔和悅,專心專意招待旬親王,親王愈發神痴魂迷,只得以百般溫愛來表達他的歉意。二女公子肚子已漸漸凸出,身上束着的那腰帶已膨大起來,樣子甚是可憐。對於懷孕的人,旬親王未曾細看過,甚感奇異。他久住嚴肅刻板的六條院,實覺礙手礙腳,一朝回到二條院自哪,但覺一切皆隨心所欲,甚是愜意。便向二女公子重演盟誓,千言萬語不盡。二女公子聽罷心想:「天下男子為討女子歡心,無一不是伶牙俐齒的。」便憶起昨夜那放縱妄為之人的模樣來。她想:「數年來認為此人舉止穩重,孰料一遇色情之事,也就原形畢露,忘乎所以了。照此看來,眼前這人,也未必可信呀!」但又覺得旬親王的話尚有些在理。她又想起黛中納言:「哎呀,趁勢闖入我簾內,實在是可惡之極!他言與我姐姐關係清白,實屬難得。然終須謹慎為好。」遂更為防範餐中納吉了。然今後句親王不在家期間,頗令人擔憂,可又難以啟齒。此次二女公子慇勤溫柔招待旬親王,遠勝於往日,親王心中愈發憐愛無比。忽聞二女公子衣服上有童中納言體香。因其體香奇異獨特,顯然非他莫屬。況這親王深諸男女情愛之事。因此心生疑慮,便盤問二女公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又默察她的氣色。二女公子原已委屈不堪,卻無言以答,心中只是痛苦不已。旬親王心想:「此事我早已料到,他怎會不生此念呢?」越想越懊惱。二女公子先前也防到此事,昨夜已將所有衣服換掉。哪知這香氣竟然附着于身,好生奇怪。匈親王對她道:「香氣如此濃重,足見你與他已親密無間。」又說了許多不堪入耳之活。二女公子愈發有口難辨,惟覺無地自容。匈親王又道:「我這般深切關懷你,你卻『我先遺忘人』。如此背叛丈夫,做出有失門風之舉,實乃下賤之人所為。我與你又不曾經年闊別,為何你竟移情別戀?這委實大出我之所料!」此外污穢痛恨之言頗多,不再贅述。二女公子只是默默流淚不已。旬親王越發妒恨,吟詩道:


  

「汝袖新染他人香,恨纏我身悵舊情。」被他如此辱罵,二女公子卻無言辯解,只說道:「何來此事」!便和詩道:

「同券共枕結長誼,離散豈憑細微因?」

吟罷嚶嚶啜泣,那模樣越發楚楚動人,叫人憐愛萬分。匈親王想:「就因她這模樣,才勾起那人邪念。」更是嫉妒不堪,自己也禁不住落下淚來,倒真是個風流情種。這二女公子實甚清秀嬌媚,令人憐愛,即使犯了重大過失,也無人忍心冷待于她。故而不久,匈親王心中妒火便漸漸消失,且已寬恕她,倒以好言相慰了。

翌日,勾親王與二女公子舒暢睡至日上三畢,方始起床盥洗,吃早粥。匈親王時常出入那富麗堂皇的六條院邸,對由高麗、后土舶來的色彩繽紛的經羅綢緞早已司空見慣。如今看到自哪裝飾,雖極尋常,且侍女穿著亦儉樸,卻也清爽怡人。二女公子身着柔軟淡紫色衫,外罩暗紅面子藍男子褂,甚是隨意。那姿態與全身簇新、雍容華貴的六女公子相比,竟然不相上下。其溫柔嫵媚之姿,自是令親王無限深愛,往常圓潤豐滿的面龐,近日稍稍清減,愈發白嫩嬌艷,高貴雅緻。這句親王早就不甚擔心:二女公子容貌出眾,倘外族男子有幸聞其聲,窺其貌,必心放前動,戀慕于她,遂常常佯裝毫不經意,暗中卻細心觀察。他時常尋查二女公子身邊的小櫥與小櫃,企望能找出些證據來。然而除了簡短的片言數紙外,總是一無所獲。他仍覺奇怪,常猜疑黛中納言與她的關係不止於此。因此今日發現這香氣而妒恨,亦屬情理之中。他想:’蒸中納言丰姿俊逸,但凡稍解風情的女子,必然一見鍾情,如何能斷然拒絶呢?且這兩人才貌般配,想必早已相互戀幕了。不由更加傷心,怨恨,妒嫉。對二女公子無論如何是放不下心了,所以這一天閉門不出,只寫了兩三封信送往六條院。幾個老年待女私下譏議道:「才分別多久,就如此急不可耐,哪來這多話呢!」


  
且說句親王一直籠居二條院,黃中納言聞知此事後,很為二女公子擔心。他懊喪地想:「真糊塗啊!此舉何等愚魯惡劣!我本是她娘家後援之人,怎可前生邪念呢?」想到此,便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推量旬親王無論怎樣寵幸六女公子,亦絶不會遺棄二女公子。故又替她暗自慶幸。他又記起她那些侍女的衣服已陳舊不堪,於是走到三公主那裡,問道:「母親這裡可有現成女裝?給我幾套,正有用處呢。」三公主答道:「那九月做法事用的白色服裝即將完成。但染色的眼下尚未置備。倘急用,便叫他們趕製吧。」冀中納言道:「無須母親費神,並非急用,只須現成的即可。」遂命裁縫所的詩女拿出幾套現成女裝及幾件時髦褂子,又取了些純色統絹。為二女公子所用衣料是很講究的紅色研光絹,此外又添了許多白續,這全是袁中納言自己常備用的,同時,送上一條做女裙所用的腰帶,他在帶上系詩一首:

「心情羅帶附他人,何故纏懷徒訴恨?」囊中納言遣使將所辦衣物送交詩文大輔君。這年長侍女,深受二女公子垂青。使者轉述蒸中納言的話:「所奉衣物,系匆忙置辦,實不足觀,望受為處理。」而贈二女公子的衣料,儘量不顯眼地裝在盒子裡,但包裝卻甚精緻。大輔君沒將所贈衣物拿與二女公子過目。只因此種餽贈乃經常之事,眾人早日以為常,故不須謙讓推辭,因而大輔君處置此事亦就輕車熟路,不久便分送完畢。貼身侍女,服飾原本考究。而那下級侍女,此時穿上所賜白色央衫與平時的粗衣陋服比起來,雖不華麗,倒也清爽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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