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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178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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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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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少將與左衛門此時已在房裡與隨法師同來的熟人高興地暢敘。荒僻山野,難見舊人,一旦得見,忙論瑣事,哪能知道浮舟受戒之事,只待可莫姬慌張來告時,少將方纔大吃一驚,連忙跑過來看,但見法師正把袈裟技在浮舟身上,說道:「以此略表儀式吧。請小姐先向父母所在的方向拜三拜!」這一說,浮舟便想起自己身世飄零,竟不知母親身在何方,忍不住悲從中來,淚水港港而落。少將急說道:「哎呀!這如何是好!師父回來又不知要怎樣罵我們了!」法師瞭解浮舟心情,只怕這話又惹她心緒煩亂,事已如此,只怕不好。因此立即斥止了少將,少將雖心裡不滿,也不敢再有什麼話說,只是悻悻然。法師念動猖語道:「流轉三界中,恩愛不能斷。棄恩人無為,真實報恩者。」浮舟聽了,想起今日削髮,斷盡恩愛,真有些悲不自勝。阿閻梨好不容易替她剪罷發,說道:「以後請尼僧們慢慢地修整吧。」額發則由法師親自剪落。儀式完畢,法師說道:「你的姿容已變,可千萬別後悔阿!」於是向她講述了種種尊貴教義。浮舟覺得長久的願望今天幸得辦成,真是可喜,一時心情輕鬆了許多,也覺得今後做人更有意義了。

眾人走後,草庵又歸於寂靜。夜來風起,其聲淒咽,少將等說道:「小姐在此孤獨寂寞,清靜度日,只是一時之事。榮華富貴之時,翹首可待。而今作了尼姑,便只能吟誦經文,與青燈古佛為伴,如此年輕,以後的日子如何度過呢?即使是日薄西山之人,到了離伴絶俗之時,也覺淒苦悲涼啊!」浮舟不以為然:「如今我才算遂心如願了。不再考慮人情世故,掙扎于那些思恩怨怨之中,正是求之不得呢。」她只覺胸懷開朗,似乎減去了若干重負。第二日,浮舟想道:「我削髮為尼之事,畢竟別人不讚許。今日我改穿尼裝,被人見了很難為情。頭髮剪後,末端鬆散,且又剪得不整齊,哪裡去尋一個不反對我做法的人,來替我修剪修剪呢?」由於顧忌重重,便關了門窗,終日躲在光線暗淡的屋裡。她天生寡言少語,萬難袒露心跡。何況現在身邊又沒有可以傾心相談之人。因此每有鬱結,便借筆抒懷,消遣度日,詩云:


  

「世人均作虛無看,曾棄此身分復捐。如今一切都無所謂了。」話雖如此,心中總有些心傷。又詩道:

「曾別人世臨大限,今朝重背世人生。」恰值傷心之餘,中將派人送信來了。草庵中人正為浮舟出家之事議論不止,不知如何是好,便將此事告訴了信使。那信使連忙回去報告了中將。中將深感失望,想道:「此人意堅如此,連無甚緊要的回信也不肯一寫,一直疏遠於我。如今居然削髮為尼,真是遺憾。前天晚上我還同少將商談,希望能有機會仔細看看她美麗的頭髮。而今看來,真是永無機緣了。」惋惜感嘆不已。便再派使者送一信來,說道:“事已如此,其奈休哉!

輕舟遠影失,駛向蓮台去。我欲步後塵,化作蓮花身。浮舟正當傷感,破例拆看了來信。更添無限淒苦,也許是同病相憐,便情不自禁地隨意在紙上寫道:

「孤心已飄遠,棄離浮世生。輕舟雖送去,猶未辨去徑。」叫小將另用紙張包好,送了過去,少將道:「送給中將,再抄一下好些吧。」浮舟答道:「抄一遍反而寫壞了。」中將得到答詩,非常珍視,然知事已無法輓回,徒自悲傷而已。


  
不久,妹尼僧赴初做進香回來,見浮舟已經出家,不勝痛惜,哭道:「作為尼僧,我本應希望你出家。但你太年輕了,還有那麼長的日子如何度送呢?我等已壽世不長,哪一天夭壽實難預料,想你孤身一人,我只有日夜祈禱,求諸菩薩保佑你一生平安無事了。」浮舟見尼僧如此痛哭失聲,不由推想:想我母親聞知我已死而又不見屍骨時,恐也是如此悲傷吧?便覺心如刀絞,只得默轉身子,默然無語。更顯淒美。妹尼僧又說:「你如此草率決定,真讓人傷心呵!」便啼啼哭哭地替她準備尼裝。別的尼俗也都來替她縫製法衣,教她穿著。她們皆遺憾地說道:「小姐來了,這山鄉頓時添了光彩,我們真有說不出的高興!正想終目相處,以解寂寞孤單。誰知你也步了我們後塵,真可惜可嘆!」不由得又埋怨法師不該遂了她的心願。

法師的鑲解果然不同凡響,一品公主的病不久便痊癒了。世人無不稱揚,眾人深恐公主病後復發,仍將法師留住宮中,延長祈禱。雨夜岑寂,法師被明石皇后宣召去為公主通宵祈禱,遂遣散了勞累多日的侍女,只留下少數幾個陌傳左右。明石皇后梗也入帳內陪伴,向法師言道:「上皇恩信你已久,而此次攘解更是奏效,我想將後世之事託付於你了。」法師肩稟:「貧僧壽世不多,佛菩薩曾暗示貧增多次了。今明兩年恐難熬過。故一直幽居深山,潛心修煉。若非宣召,是決計不下山的。」又言及此次作祟的鬼怪等可怕的事。又說道:「貧俗不久前曾遇一稀奇怪事呢。今春三月,老母赴初徽還願回歸時,偶傷風寒,借宿到一所叫宇治院的荒涼宅邪休養,貧僧深恐怪物作祟病人,哪知果然....」便將發現一女子的情形具言相告,明石皇后說道:「此事的確稀奇!」立刻害怕起來,忙推醒身邊睡着的侍女。除了黃大將所喜歡的那個叫小宰相君的傳女沒有入睡,聽見了譜都的講述外,其餘被叫醒的人皆莫名其妙。法師覺察到明石皇后後怕,懊悔說出此事。便不詳敘當時情景,只言及後來的事:「這回貧僧應召下山,路過小野草庵時又見了那女子,她出家之心已定,苦苦請求貧僧為她落髮授戒,貧增見她態度誠懇,便給她剃度了。那兒的尼俗是貧僧之妹,原是衛門督的遺編。只因唯一的女兒亡故,痛苦之餘,意外地得到了這女子,自然十分高興,只把她當作自己的女J!。,全心全意地撫養。貧僧給她剃了度,妹妹很是埋怨貧僧。這也難怪,那女子實在是姿容出眾,非比一般,為了修行而失卻芳容,確也可惜。只不知此女究系何等樣人。」這法師口舌靈利,講來滔滔不絶。小宰相君問道:「如此荒僻之地,怎能生出如許美人呢?身世端倪,恐現已清楚了吧?」法師答道:「還不曾明白。不過眼下也許她已經說了。倘真的出自名門望族,時久總會露些形跡。當然山野人家也會有這樣美麗的女兒。龍中木也生出過佛來麼」o?這女子倘是低微人家,恐是前世罪孽輕微,蒙上天恩賜,方能如此如花似玉。如此一說,明石皇后便聯想到宇治那邊失蹤已久的浮舟。匈親王夫人也曾對小宰相君說過那浮舟離奇的死因,便疑心法師說的是此人,末便肯定。法師又道:「此女很怕外人知道她還活着,那樣子好像有什麼凶人在尋找她,所以要躲藏呢。」明石皇后對小宰相君說:“是這個人不會錯了。你可告知戴大將?’膽她尚不明白燕大將和浮舟雙方是否都要隱瞞,終覺得木應急着告訴這個斯斯文文的蒸大將,所以終於沒讓小宰相君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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