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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 273 / 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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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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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長生殿半夜私盟 勤政樓通宵歡宴詞曰:恩深愛深,情真意真。巧乘七夕私盟,有雙星證明。時平世平,賞心快心。樓存勤政虛名,奈君王倦勤。

調寄「醉太平」卻說佛氏之教,最重誓願一道。若是那人發一願,立一誓,冥冥之中,便有神鬼證明,今生來世必要如其所言而後止。說便是這等說,也須看他所立之願,合理不合理,可從不可從。難道那不合理、不可從的誓願,也必如其所言不成?大抵人生誓願,唯于男女之間為最多。然山盟海誓,都因幽期密約而起,其間亦有正有不正,有變有不變。至若身為天子,六宮妃嬪以時進禦,堂堂正正,用不着私期密約,又何須海誓山盟。惟有那耽于色、溺于愛的,把三千寵幸萃于一人,於是今生之樂未已,又誓願結來生之歡。殊不知目前相聚,還是因前生之節義,了宿世之情緣,何得于今生又起妄想。且既心惑于女寵,宜乎誰婦言是用,以奢侈相尚,以風流相賞,置國家安危于不理,天下將紛紛多事。卻還只道時平世泰,極圖娛樂,亦何異於處堂之燕雀乎?且說玄宗聽信安祿山之言,將三鎮險要之處,盡改用番人戍守,韋見素進諫不從。一日,韋見素與楊國忠同在上前,高力士侍立於側。玄宗道:「朕春秋漸高,頗倦於政,今以朝事付之宰相,以邊事付之將帥,亦復何憂?」


  

高力士奏道:「誠如聖諭,但聞南詔反叛,屢致喪師。又邊將擁兵太盛,朝廷必須有以制之,方能無有後患。」

玄宗說道:「汝且勿言,宰相當自有調度。」

原來那南詔,即今雲南地方,南蠻人稱其王為詔。本來共有六詔,其中有名蒙舍詔者,地在極南,故曰南詔。五詔俱微弱,南詔獨強,其王皮邏閣,行賄于邊臣,請合南地六詔為一。朝廷許之,賜名歸義,封之為雲南王,後竟自恃強大,舉兵反叛。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率兵與戰,被他殺敗,士卒死者甚多。楊國忠與鮮于仲通有舊好,掩其敗狀,仍敘其功。後又命劍南留守李密,引兵七萬討之,復被殺敗,全軍覆沒。國忠又隱其敗,轉以捷聞。更發大兵前往征討,前後死者,不計其數,人莫有敢言者。高力士偶然言及,國忠連忙掩飾道:「南蠻背叛,王師征討,自然平定,無煩聖慮。至若邊將擁兵太盛,力士所言是也。即如安祿山坐制三大鎮,兵強勢橫,大有異志,不可不慎防之。」

玄宗聞其言,沉吟不語。韋見素奏道:「臣有一策,可潛消安祿山之異志。」

玄宗問道:「是有何策?」

韋見素道:「今若內擢安祿山為平章事,召之入朝,而別以三大臣分為範陽、平盧、河東三鎮,則安祿山之兵權既釋,而奸謀自沮矣。」

楊國忠道:「此策甚善,願陛下從之。」

玄宗口雖應諾,意猶未決。


  
當日朝退回宮,把這一席話說與楊妃知道。楊妃意中雖極欲祿山入朝,再與相敘,卻恐怕到了京師,未免為國忠所謀害。乃密啟奏玄宗道:「安祿山未有反形,為何外臣都說他要反?他方今掌握重兵在外,無故頻頻徵召,適足啟其疑懼。不如先遣一中使往觀之,若果有可疑之處,然後召之,看他如何便了。」

玄宗依其言,即遣內侍輔繆琳,賫極美果品數種,往賜安祿山,潛察其舉動。繆琳當奉玄宗之命,直至范陽。祿山早已得了宮中消息,知其來意,遂厚款繆琳,又將金帛寶玩送與繆琳,托他好為周旋。繆琳受了賄賂,一力應承,星夜回來複旨,極言安祿山在邊,忠誠為國,並無二心。玄宗聽說,信以為然,乃召楊國忠入宮面諭道:「國家待安祿山極厚,安祿山亦必能盡忠報國,決不敢於相負,朕可自保其無他,卿等不必多疑。」

國忠不敢爭論,只得唯唯而退。正是:奸徒得奧援,賄賂已通神。莫漫愁邊事,君王作保人。

自此玄宗竟以邊境無事,安意肆志。且又自計年已漸老,正須及時行樂,送日夕與嬪妃內侍,及梨園子弟們,征歌逐舞,十分快活。楊妃與韓國夫人、虢國夫人輩,愈加驕奢淫佚。華清宮中,更置香湯泉一十六所,俱極精雅,以備嬪妃侍女們不時洗浴。其奉禦浴池,俱用文瑤寶石砌成,中有玉蓮溫泉,以文木雕刻鳧雁鴛鷺等水禽之形,縫以錦繡,浮于泉水之上,以為戲玩。每至天暖之時,酒閙之後,池中溫暖。玄宗與楊妃各穿單拾短衣,乘小舟遊蕩于其中。游至幽隱之處,或正炎熱難堪,即令宮人扶楊妃到處就浴。每自宮眷浴罷之後,池中水退出禦溝,其中遺珠殘環,流出街渠,路人時有所獲,其奢靡如此。楊妃因身體頗豐,性最怕熱,每當夏日,只衣輕納,使侍兒交扇鼓風,猶揮汗不止,卻又奇怪得很,他身上出的汗,比人大不相同,紅膩而多香,拭抹于巾帕之上,色如桃花,真正天生尤物,絶不猶人。又因有肺渴之疾,常含一玉魚兒于口中,取涼津潤肺。一日偶患齒痛,玉魚兒也含不得,於是手托香腮,悶悶的閒坐窗前。玄宗看了,愈見其嫵媚,可憐可愛,說道:「為朕的恨不能為妃子分痛也!」後人有畫楊貴妃齒痛圖者,馮海粟題其上云:華清宮一齒動,馬嵬坡一身痛。漁陽鼙鼓動地來,天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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