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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考樂律,及受詔改鑄渾儀,求秦漢以前度量鬥升:計六斗當今一斗七升九合;秤三斤當今十三兩;一斤當今四兩三分兩之一,一兩當今六銖半。為升中方;古尺二寸五分十分分之三,今尺一寸八分百分分之四十五強。
十神太一:一曰太一,次曰五福太一,三曰天一太一,四曰地太一,五曰君基太一,六曰臣基太一,七曰民基太一,八曰大游太一,九曰九氣太一,十曰十神太一。唯太一最尊,更無別名,止謂之太一。三年一移。後人以其別無名,遂對大游而謂之小游太一,此出於後人誤加之。
京師東西太一宮,正殿祠五福,而太一乃在廊廡,甚為失序。熙寧中,初營中太一宮,下太史考定神位。余時領太史,預其議論。今前殿祠五福,而太一別為後殿,各全其尊,深為得禮。
然君基、臣基、民基,避唐明帝諱改為「棋 」,至今仍襲舊名,未曾改正。
余嘉祐中客宣州寧國縣,縣人有方玙者,其高祖方虔,為楊行密守將,總兵戍寧國,以備兩浙。虔後為吳人所擒,其子從訓代守寧國,故子孫至今為寧國人。有楊溥與方虔、方從訓手教數十紙,紙紮皆精善。教稱委曲書,押處稱「使 」,或稱「吳王 」。
內一紙報方虔云:「錢鏐此月內已亡歿」。紙尾書「正月二十九日 。」按《五代史》,錢鏐以後唐長興二年卒,楊溥天成四年已僭即偽位,豈得長興二年尚稱「吳王」?溥手教所指揮事甚詳,翰墨印記,極有次序,悉是當時親跡。今按,天成四年歳庚寅,長興三年歳壬辰,計差二年。
溥手教,余得其四紙,至今家藏。
卷四 辨證二
司馬相如《上林賦》敘上林諸水曰:丹水,紫淵,灞、滻、涇、謂 ,「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灝溔潢漾……東注太湖 。」八川自入大河,大河去太湖數千里,中間隔太山及淮、濟、大江,何緣與太湖相涉?郭璞《江賦》雲 :「注五湖以漫漭,灌三江而漰沛 。」《墨子》曰:「禹治天下,南為江、漢、淮、汝,東流注之五湖 。」孔安國曰:「自彭蠡,江分為三,入于震澤後,為北江而入于海 。」此皆未嘗詳考地理。江、漢至五湖自隔山,其末乃繞出五湖之下流徑入于海,何緣入于五湖?淮、汝逕自徐州入海,全無交涉。《禹貢》雲 :「彭蠡既瀦,陽鳥攸居。三江既入,震澤厎定 。」以對文言,則彭蠡水之所瀦,三江水之所入,非入于震澤也。震澤上源,皆山環之,了無大川;震澤之委,乃多大川,亦莫知孰為三江者。蓋三江之水無所入,則震澤壅而為害;三江之水有所入,然後震澤厎定。此水之理也。
海州東海縣西北有二古墓,《圖志》謂之「黃兒墓」。有一石碑,已漫滅不可讀,莫知黃兒者何人。石延年通判海州,因行縣見之,曰 :「漢二疏,東海人,此必其墓也。」遂謂之 「二疏墓」,刻碑于其傍;後人又收入《圖經》。
余按,疏廣,東海蘭陵人,蘭陵今屬沂州承縣;今東海縣乃漢之贛榆,自屬琅琊郡,非古人之東海也。今承縣東四十里自有疏廣墓,其東又二里有疏受墓 。延年不講地誌 ,但見今謂之東海縣,遂以 「二疏」名之,極為乖誤。大凡地名如此者至多,無足紀者。
此乃余初仕為沐陽主簿日,始見《圖經》中增經事,後世不知其因,往往以為實錄。謾志于此,以見天下地書皆不可堅信。其北又有「孝女塚 」,廟貌甚盛,著在祀典。孝女亦東海人。
贛榆既非東海故境,則孝女塚廟,亦後人附會縣名為之耳。
《楊文公談苑》記江南後主患清暑閣前草生,徐鍇令以桂屑布磚縫中,宿草盡死。謂《呂氏春秋》雲「桂枝之下無雜木。」蓋桂枝味辛螫故也。然桂之殺草木,自是其性,不為辛螫也。
《雷公炮炙論》云:「以桂為丁,以釘木中,其木即死 。」一丁至微,未必能螯大木,自其性相制耳。 天下地名錯亂乖謬,率難考信。如楚章華台,亳州城父縣、陳州商水縣、荊州江陵、長林、監利縣皆有之。
乾溪亦有數處。據《左傳 》,楚靈王七年,「成章華之台,與諸侯落之。」杜預注 :「章華台,在華容城中。」華容即今之監利縣,非岳州之華容也。
至今有章華故台,在縣郭中,與杜預之說相符。毫州城父縣有乾溪,其側亦有章華台,故台基下往往得人骨,雲楚靈王戰死於此 。商呂縣章華之側 ,亦有乾 。薛綜注張衡 《東京賦》引《左氏傳》乃云:「楚子成章華之台于乾溪。」皆誤說也,《左傳》實無此文。章華與乾溪,無非一處。楚靈王十二年,王狩于州來,使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王次於乾溪。此則城父之乾溪。
靈王八年許遷于夷者,乃此地。十三年,公子比為亂,使觀從從師于乾溪,王從潰,靈王亡,不知所在;平王即位,殺囚,衣之王服,而流諸漢,乃取葬之,以靖國人,而赴以乾溪。靈王實縊于芋尹申亥氏,他年申以王柩告,乃改葬之,而非死於乾溪也。昭王二十七年,吳伐陳,王帥師救陳,次於城父;將戰,王卒於城父。
而《春秋》又云 :「弒其君于乾溪。」則後世謂靈王實死於是,理不足怪也。
今人守郡謂之「建麾 」,蓋用顏延年詩 :「一麾乃出守。」此誤也 。延年謂「一麾」者,乃指麾之麾,如武王「右秉白旄以麾」之麾,非旌麾之麾也。延年《阮始平》詩雲「屢薦不入官,一麾乃出守」者,謂山濤薦咸為吏部郎,三上武帝,不用,後為荀勖一擠,遂出始平,故有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