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傳湖、湘間因震雷,有鬼神書「謝仙火」三字于木柱上,其字入木如刻,倒書之。此說甚著。近歳秀州華亭縣,亦因雷震,有字在天王寺屋柱上,亦倒書,雲 :「高洞楊雅一十六人火令章 。」凡十一字,內「令章」兩字特奇勁,似唐人書體,至今尚在,頗與「謝仙火」事同。
所謂「火」者,疑若隊伍若干人為「一火」耳。余在漢東時,清明日雷震死二人于州守園中,脅上各有兩字,如墨筆畫,扶疏類柏葉,不知何字。
元厚之少時,曾夢人告之 :「異日當為翰林學士,須兄弟數人同在禁林 。」厚之自思素無兄弟,疑此夢為不然。熙寧中,厚之除學士,同時相先後入學士院子:一人韓持國維,一陳和叔繹,一鄧文約綰 ,一楊元素繪,並厚之名絳 。五人名皆從 「系」,始悟弟兄之說。
木中有文,多是柿木。治平初,杭州南新縣民家折柿木,中有「上天大國」四字。余親見之,書法類顏真卿,極有筆力。 「國」字中間「或」字,仍挑起作尖呂,全是顏筆,知其非偽者。
其橫畫即是橫理,斜畫即是斜理。其木直剖,偶當「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兩畫並一腳皆橫挺出半指許,如木中之節。以兩木合之,如合契焉。
盧中甫家吳中。嘗未明而起,牆柱之下,有光煟然。就視之,似水而動。急以油紙扇挹之,其物在扇中滉漾,正如水銀,而光艷爛然;以火燭之,則了無一物。
又魏國大主家亦嘗見此物。李團練評嘗與余言,與中甫所見無少異,不知何異也。余昔年在海州,曾夜煮鹽鴨卵,其間一卵,爛然通明如玉,熒熒然屋中盡明。置之器中十餘日,臭腐幾盡,愈明不已。
蘇州錢僧孺家煮一鴨卵,亦如是。物有相似者,必自是一類。
余在中書檢正時,閲雷州奏牘,有人為鄉民詛死,問其狀,鄉民能以熟食咒之,俄頃膾炙之類悉復為完肉;又咒之,則熟肉復為生肉;又咒之,則生肉能動,復使之能活,牛者復為牛,羊者復為羊,但小耳;更咒之,則漸大;既而復咒之,則還為熟食。人有食其肉,覺腹中淫淫而動,必以金帛求解;金帛不至,則腹裂而死,所食牛羊,自裂中出。獄具案上,觀其咒語,但日「東方王母桃,西方王母桃」兩句而已。其他但道其所欲,更無他術。
壽州八公山側土中及溪澗之間,往往得小金餅,上有篆文 「劉主」字,世傳「淮南王藥金」也。得之者至多,天下謂之 「印子金」是也。然止於一印,重者不過半兩而已,鮮有大者。余嘗于壽春漁人處得一餅,言得于淮水中,凡重七兩余,面有二十餘印,背有五指及掌痕,紋理分明。
傳者以謂埿之所化,手痕正如握埿之跡。襄、隨之間,故舂陵、白水地,發土多得金麟趾褭。妙趾中空,四傍皆有文,刻極工巧。褭作團餅,四邊無模範跡,似於平物上滴成,如今干柿,土人謂之「柿子金 」。
《趙飛燕外傳》:「帝窺趙昭儀浴,多寀金餅,以賜侍兒私婢 。」殆此類也。一枚重四兩余,乃古之一斤也。色有紫艷,非他金可比。
以刃切之,柔甚于鉛;雖大塊,亦可刀切,其中皆虛軟。以石磨之,則霏霏成屑。小說謂麟趾褭,乃婁敬所為藥金,方家謂之「婁金 」,和藥最良。《漢書注》亦云: 「異於他金。」余在漢東一歳凡數家得之。有一窖數十餅者,余亦買得一餅。
舊俗正月望夜迎廁神,謂之紫姑。亦不必正月,常時皆可召。余少時見小兒輩等閒則召之,以為嬉笑。親戚間曾有召之而不肯去者,兩見有此,自後遂不敢召。
景祐中,太常博士王綸家因迎紫姑,有神降其閨女,自稱上帝后宮諸女,能文章,頗清麗,今謂之《女仙集 》,行于世。其書有數體,甚有筆力,然皆非世間篆隷。其名有藻牋篆、茁金篆十餘名。綸與先君有舊,余與其子弟游,親見其筆跡。
其家亦時見其形,但自腰以上見之,乃好女子;其下常為雲氣所擁。善鼓箏,音調淒婉,聽者忘倦。嘗謂其女曰 :「能乘雲與我游乎?」女子許之。乃 自其庭中湧白雲如蒸,女子踐之,雲不能載。
神曰:「汝履下有穢土,可去履而登 。」女子乃韈而登,如履繒絮,冉冉至屋復下。曰 :「汝未可往,更期異日。」後女子嫁,其神乃不至,其家了無禍福。
為之記傳者甚詳。此余目見者,粗志于此。近歳迎紫姑者極多,大率多能文章歌詩,有極工者。余屢見之,多自稱蓬萊謫仙。
醫卜無所不能,棋與國手為敵。然其靈異顯著,無如王綸家者。
世有奇疾者。呂縉叔以知制誥知潁州。忽得疾,但縮小,臨終公如小兒。古人不曾有此疾,終無人識。
有松滋令姜愚,無他疾,忽不識字。數年方稍稍復舊。又有一人家妾,視直物皆曲,弓弦界尺之類,視之皆如鈎,醫僧奉真親見之。江南逆旅中一老婦,啖物不知飽。
徐德占過逆旅,老婦愬以饑,其子恥之,對德占以蒸餅啖之,盡一竹簣,約百餅,猶稱饑不已;日飯一石米,隨即痢之,饑復如故。京兆醴泉主簿蔡繩,余友人也,亦得饑疾,每饑立須啖物,稍遲則頓仆悶絶。懷中常置餅餌,雖對貴官,遇饑亦便齕啖。繩有美行,博學有文,為時聞人,終以此不幸。
無人識其疾,每為之哀傷。
嘉祐中,揚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見。初出於天長縣陂澤中,後轉入甓社湖,又後乃在新開湖中,凡十餘處,居民行人常常見之。余友人書齋在湖上,一夜忽見其珠,甚近。初微開其房,光自吻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