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中,黨項首領趙德明卒,其子元昊嗣立。朝廷遣郎官楊告入蕃弔祭。告至其國中,元昊遷延遙立,屢促之,然後至前受詔。及拜起,顧其左右曰 :「先王大錯!有國如此,而乃臣屬於人 。」既而饗告于廳,其東屋後若千百人鍛聲。告陰知其有異志,還朝,秘不敢言。未幾,元昊果叛。其徒遇乞,先創造蕃書,獨居一樓上,累年方成,至是獻之。
元昊乃改元,製衣冠、禮樂,下令國中,悉用蕃書、胡禮,自稱大夏。朝廷興師問罪,彌歳,虜之戰士益少,而舊臣宿將如剛浪遇、野利輩,多以事誅,元昊力孤,復奉表稱蕃。朝廷因赦之,許其 自新。元昊乃更稱兀卒曩宵。
慶歷中,契丹舉兵討元昊,元昊與之戰,屢勝,而契丹至者日益加眾。元昊望之,大駭曰: 「何如此之眾也?」乃使人行成,退數十里以避之。契丹不許,引兵壓西師陣。元昊又為之退舍,如是者三。
凡退百餘裡,每退必盡焚其草萊。契丹之馬無所食,因其退,乃許平。元昊遷延數日,以老北師。契丹馬益病,亟發軍攻之,大敗契丹于金肅城,獲其偽乘輿、器服、子婿、近臣數十人而還。
先是,元昊後房生一子,曰甯令受。「甯令」者,華言大王也。其後又納沒臧訛哤之妹,生諒祚而愛之。甯令受之母恚忌,欲除沒臧氏,授戈于甯令受,使圖之。
甯令受間入元昊之室,卒與元昊遇,遂刺之,不殊而走。諸大佐沒臧訛哤輩仆甯令,梟之。明日,元昊死,立諒祚,而舅訛哤相之。有梁氏者,其先中國人,為訛哤子婦。
諒祚私焉,日視事于國,夜則從諸沒臧氏。訛哤懟甚,謀伏甲梁氏之宮,須其入以殺之。梁氏私以告諒祚,乃使召訛哤,執于內室。沒臧,強宗也,子弟族人在外者八十餘人;悉誅之,夷其宗。
以梁氏為妻,又命其弟乞埋為家相,許其世襲。諒祚凶忍,好為亂。治平中,遂舉兵犯慶州大順城。諒祚乘駱馬,張黃屋,自出督戰。
陴者縕弩射之中,乃解圍去。創甚,馳入一佛祠。有牧牛兒不得出,懼伏佛座下,見其脫靴,血涴于踝,使人裹創舁載而去。至其國,死。
子秉常立,而梁氏自主國事。梁乞埋死,其子移逋繼之,謂之沒甯令。「沒甯令」者,華言天大王也。秉常之世,執國政者有嵬名浪遇,元昊之弟也,最老于軍事;以不附諸梁,遷下治而死。
存者三人,移逋以世襲居長契,次曰都羅馬尾,又次曰關萌訛,略知書,私侍梁氏。移逋、萌訛皆以昵倖進,唯馬尾粗有戰功,然皆庸才。秉常荒孱,梁氏自主兵,不以屬其子。秉常不得志,素慕中國。
有李青者,本秦人,亡虜中。秉常昵之,因說秉常以河南歸朝廷。其謀洩,青為梁氏所誅,而秉常廢。
古人論茶,唯言陽羡、顧渚、天柱、蒙頂之類,都未言建溪。然唐人重串茶粘黑者,則已近乎「建餅」矣。建茶皆喬木;吳、蜀、淮南唯叢蘢而已,品自居下。建茶勝處曰郝源、曾坑,其間又岔根、山頂二品尤勝。
李氏時號為北苑,置使領之。
信州鉛山縣有苦泉,流以為澗。挹其水熬之,則成膽礬。烹膽礬則成銅;熬膽礬鐵釜,久之亦化為銅。水能為銅,物之變化,固不可測。
按《黃帝素問》有「天五行,地五行,土之所在天為濕,土能生金石,濕亦能生金石 ,」此其驗也。又石穴中水,所滴皆為鐘乳、殷孽。春秋分時,汲井泉則結石花;大之下,則生陰精石,皆濕之所化也。如木之氣在天為風,木能生火,風亦能生火。
蓋五行之性也。
古之節如今之虎符,其用則有圭璋龍虎之別,皆櫝,將之英蕩是也。漢人所持節,乃古之旄也。余在漢東,得一玉琥,美玉而微紅,酣酣如醉肌,溫潤明潔,或雲即玫瑰也。古人有以為幣者,《春官》「以白琥禮西方」是也。
有以為貨者,《左傳 》「加以玉琥二」是也。有以為瑞節者,「山國用虎節」是也。
國朝汴渠,發京畿輔郡三十餘縣夫,歳一浚。祥符中,閣門祗侯使臣謝德權領治京畿溝洫,權借浚汴夫。自爾後三歳一浚,始令京畿民官皆兼溝洫河道,以為常職。久之,治溝洫之工漸弛,邑官徒帶空名,而汴渠有二十年不浚,歳歳堙澱。
異時京師溝渠之水皆入沐,舊尚書省都堂壁記雲 ,「疏治八渠,南入汴水」是也。自汴流堙定,亦城東水門下至雍丘、襄邑,河底皆高出堤外平地一丈二尺餘。自汴堤下瞰,民居如在深谷。熙寧中,議改疏洛水入汴。
余嘗因出使,按行汴渠,自京師上善門量至泗州淮口,凡八百四十里一百三十步。地勢,京師之地比泗州凡高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于京城東數裡白渠中穿井,至三丈方見舊底。驗量地勢,用水平、望尺、斡尺量之,不能無小差。
汴渠堤外,皆是出土故溝,水令相通,時為一堰節其水;候水平,其上漸淺涸,則又為一堰,相齒如階陛。乃量堰之上下水面,相高下之數會之,乃得地勢高下之實。
唐風俗,人在遠或閨門間,則使人傳拜以為敬。本朝兩浙仍有此俗。客至,欲致敬于閨闥,則立使人而拜之;使人入見所禮,乃再拜致命。若有中外,則答拜;使人出,復拜客,客與之為禮如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