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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玉被張儀一說,叱退左右武士,賜坐而問之曰:「秦之利害,六國之便宜若何?先生勿惜剖露。”儀曰:「大王肯與秦和,肯與六國和?」韓三曰:「孤誠願與秦和親,恐五國相挾,不自全耳!」儀曰:「大王但以合縱之盟為實,則無以異垂千鈞于鳥卵之上,必無幸矣!大王不事秦,秦必領兵百萬,勢如貔貅,據宜陽,塞成皋,則王之國分矣!今為大王計,莫若事秦而攻楚,以全韓國,生靈亦免塗炭也!願大王細思之,臣將就死於大王之前以絶說客名也!」言訖,摳衣下殿,欲往油鼎內跳!韓王急令左右扯之,請入後殿,待以賓禮。韓三曰:「先生之言,正合孤意,孤欲事秦,先生肯主之乎?」儀曰:「今早欲烹小臣亦大王也,今又欲使小臣亦大王也!大王尚自狐疑未定,何能取信于天下乎?」王曰:“孤之不明,願先生教之!」
於是韓王留張儀住數日,韓王問群臣曰:「今張儀來韓,不辱君命,豈無一人入秦而告之乎?」子良曰:「須得一親人可為王使!」即使子良同太子敬粥入秦為質,求通和好。靜軒先生讀史詩云:合縱六國未為奇,秦用連橫破魏齊,妙算鬼神應莫測,令人千載說張儀。
韓王即賜張儀黃金百斤,車馬十駟,以為行客之贐。張儀拜謝回報秦王。隨即奔向臨淄而來,迤邐之間,已至齊國。近臣奏曰:「今有張儀事秦,奉使于楚,說楚通和敗盟,再至于韓,挾韓太子敬弼入質,今又使齊,亦欲效說韓、楚之說,以解縱約,體與入見。”
王曰:“有事來見,何以絶之!宣入看其言可則從之,不可則違之,就借彼口回秦達知,有何不可?」
遂即宣入。張儀拜舞已畢。王問曰:「先生此來,必有事故?」
儀曰:“臣仰大王天威,故不避斧鉞之誅,將來告大王合縱之事。近者蘇秦詭術,以縱約者圖六國之利也!臣以為六國之弱,實以難支,于秦何也?秦師動以百萬,挾天子以令諸侯,戰將謀士,不計其數,今六國乃不自料,糾合眾兵,與秦鬥智角力,多見其不知自量也!今秦楚通好,結為兄弟之國,唇齒之邦;韓獻太子入質;梁效河外;趙王入朝,割河間之地,以事秦。
大王恃齊蔽于三晉,地廣兵強,今不事素,秦驅韓、梁、趙以攻齊,它日雖欲事秦不可得也!”齊王自思曰:「昔者大王避狄,勾踐事吳,此二人後成大業,只得許以事秦為上。」靜軒先生讀史詩云:戰國合縱才二載,干戈便舉陷生靈,張儀一說齊韓服,從此秦王霸業成。
張儀拜辭而退。張儀與從者數十人,喜氣揚揚,月餘之間,行至趙國。時,儀名聞于外,趙王知儀又與蘇秦同師鬼谷,乃令人召其來見。儀入見趙王,施禮畢。
趙王問曰:「客卿世之高士,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儀曰:「非敢為利,特以辯說盟約之弊而已。」王曰:「何以言之?」儀曰:「伏自上世諸侯,各君其國,各子其民。夫何戰國之世,干戈不息,強並弱,大吞小,皆由君德衰微,人心離散,不識時勢,以致如是。大王率天下以拒秦,秦不敢出函谷關者十五年,大王威行于山東,眾所皆知也。
今楚與秦為兄弟之國,唇齒之邦,而韓、梁稱東籬之臣,齊獻魚鹽之地,此斷趙之右臂也。譬如斷右臂而與人戰,決不勝耳!又且失其黨而孤居,求欲無危得乎?」趙王國:「先生將何策代孤謀之?」儀曰:「臣為大王籌,莫若與秦王面約,常為兄弟之國,方得國家無事,臣非欲為哺級,以覓小利而來,實為社稷計耳!」趙王大喜曰:“昔者孤之不明,致書立約,使諸侯合縱,是以構怨于秦,孤知其難與爭鋒者久矣!欲伸通好之義,爭奈未得其人,今得先生,一至使趙,重於九鼎,一惟先生之命是從!」
儀乃辭趙玉而歸,北至燕國,燕王召入,以禮待之。燕王曰:「客卿欲來作說客乎?”儀曰:「非敢為說,特為燕辯利害而已,不知大王肯容納否?」王曰:「既非為說客,何所不容?」儀曰:「大王肯與六國和乎?肯事于秦乎?」王曰:「六國和者盟之實也,安有事秦之理?」儀曰:「臣敢為王言之,夫為國者先以修齊治平為本,次在識時勢也!今秦國論其文則有許祿、子車、仲衡之輩謀籌恰幄,決勝千里;論其武則有白起、烏獲、賁育之徒,戰則必勝,攻則必取,況兼山川之固,兵甲之利,燕之城低壕淺,地瘦民窮,兵不滿萬,將未有名,而不事秦者,臣以為王之不智也!」王曰:「寡人事秦,則五國共伐寡人,如何抵擋?」儀曰:「今韓、趙獻地,齊、楚諧親,大王尚自不知,吾恐禍患必及於己!秦命甲兵以出雲中、九原,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大王所有也!」王曰:“先生金石之論,寡人願獻常山之尾五城來和,先生以為可否?」
儀曰:「惡有不可之理?」王即立割地文券一紙,金帛十車,以為進質。遣使隨儀入秦見惠王,呈上券帛,惠三大悅!即擢張儀為參謀之職總督軍事,得專征伐,位居大夫之上,而解散縱約。高季迪讀史詩云:二子全操七國權,朝談縱合暮橫連,天公早為生民計,各與城南二畝田。
且說齊國孟嘗君田文乃宣王庶弟,田嬰之子。田嬰受泯王之封為薛邑大夫,有子四十人,孟嘗君最小,其母懷孕五月而生,及長身長十尺。田嬰惡之曰:「此子長與門齊,將不利於父母。」孟嘗君曰:“人生在世,受命于天乎?受命于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