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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義 - 102 / 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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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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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獻入白石一方,中有赤文,昭德問道:「此石有何異征,敢來妄獻?」來人答道:「因此石具有赤心,與他石不同,故此上呈。」昭德怒道:「此石赤心,他石都要造反麼?」駁得好。說得左右僚吏,一齊解頤,昭德即舉石擲出,並叱逐來人。未幾,又有襄州人胡慶,用丹漆寫着龜腹,有「天子萬萬年」五字,亦賫陳闕下。

足為烏龜皇帝之兆。昭德冷笑道:「又來欺我麼?」遂取龜過來,用刀一刮,滅盡字跡,因奏請將胡慶加罪。武氏道:「小民無知,心實不惡,可饒他去罷!」自己也是心虛。補闕朱敬則,及侍御史周矩,趁着昭德參政的時候,均上書奏請緩刑,武氏也頗嘉納。


  

監察御史嚴善思,正直敢言,嘗因告密風盛,引為深恨,亦上疏規諫。武氏遂命他按問,他秉公訊鞫,所有告密事件,多是虛誣,共查出八百五十餘人,悉令抵罪。羅織經從此失效,羅織黨也從此少衰。來俊臣恨他破法,陰與侍御史侯思止王弘義等,搆陷善思,坐流驩州。

李昭德代為營解,武氏亦知善思受冤,乃復召為渾儀監丞。旋有制禁人間藏錦,侯思止違禁私藏,被昭德察覺,杖死朝堂。思止目不識丁,由告密得官,本授為游擊將軍,他獨面白武氏,求為御史,武氏語思止道:「卿不識字,奈何作御史?」思止答道:「獬豸何嘗識字,不過能觸邪呢。」武氏心喜,乃令官侍御史。

受職後與來俊臣等,共同羅織,貽害吏民,及被昭德杖斃,遠近稱快。惟俊臣等失一爪牙,恨不得撲殺昭德,借報私仇,奈一時不能逞願,只好勉強含忍。

武承嗣更怏怏失望,日夜謀去皇嗣,密囑武氏寵婢團兒,入譖豫王妃劉氏,及德妃竇氏,即玄宗隆基生母。私挾巫盅,咒詛乘輿。武氏信此為真,俟二妃入朝,竟一律殺死,連屍骨都沒有着落。可憐豫王旦只背地拭淚,一句兒不敢多言。

尚方監裴匪躬,及內常侍范雲仙,私謁豫王,又有人告知武氏,俱被腰斬。自是公卿以下,皆不得見豫王。武承嗣又囑團兒諸人,密告豫王隱蓄異圖,武氏即命來俊臣推治,把豫王平日侍役,都拿至法庭。俊臣堂皇高坐,備列刑具,才拍一聲驚堂木,已令人毛髮森豎,不寒而慄。

起初尚齊跪案前,均替豫王辯冤,怎禁得俊臣虎威,刑杖交加,或被笞,或被撲,或被夾,或被拶,不消半個時辰,已害得滿庭人犯,血肉橫飛,奄奄一息。俊臣尚再三迫脅,喝令供認,大眾已不勝楚毒,沒奈何自稱願供,案上即有數紙擲下,給大眾拾寫。突有一人闖入法庭,大呼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皇嗣未嘗謀反,奈何硬說他反哩。我是一個樂工,本不敢與聞此事,但事關社稷,怎能不辯?我願剖心出示,替皇嗣表明真跡。」說至此,即解衣露胸,取出亮晃晃的小刀,向胸前縱橫一划,頓時鮮血直噴,暈倒地上,不省人事。賴有此人。俊臣望將出去,見他血漬滿庭,僵臥不動,也未免心驚起來,慌忙下座出視,已是洞胸露腑,五臟皆見。即令左右撫他口鼻,尚有微微呼吸,似覺一息尚存,正思把他處治,已有宮監到來,傳武氏命,令飭役舁他入宮。

俊臣不敢違慢,便命二人舁着,隨宮監同去,自己亦退堂停訊。暫將全案人犯,暫覊獄中,武氏因案情重大,預着人探察法堂,及聞有人剖心明冤,立命舁入,親自驗視,果然奏報不虛,乃急傳禦醫入治。禦醫沈南璆等,悉心診視,謂尚可施救,不致傷生。當下移入靜室,由數醫官運動妙手,先將五臟安置原處,然後用桑皮綫縫好裂痕,外敷良藥,令得生肌長肉,好容易調治竟夕,待至次日黎明,方見他口眼活動,漸漸有些甦醒轉來,再灌以參湯,進以大劑,才覺一條性命,僥倖保全。

禦醫復奏武氏,謂已無妨。武氏復親身臨視,因他身子尚不能動彈,概令免禮,但問他姓氏籍貫。他已少有知覺,硬撐了一聲道:「臣是太常樂工長安人安金藏。」如聞其聲,如見其人,一語抵人千百。


  
言已泣下。武氏也不覺黯然道:「我有子不能自明,累汝至此,汝真是一個忠臣了。」乃令他靜養,並派役服侍,返入內殿,囑內侍傳諭俊臣,將豫王左右侍役,盡行釋放。一場大獄,才算冰消。

越年為長壽三年,武承嗣召集二萬六千餘人,上武氏尊號,稱為越古金輪聖神皇帝。武氏最喜人諛,自然準請。又禦則天樓受尊號,改元延載,免不得大饗宗廟,遍宴群臣,忙亂了好幾日。武氏尚饒餘興,帶同承嗣三思,及太平公主等,往游後苑,此時尚值初春,余寒未退,各種花木,雖已生有枝葉,或已含蕊,尚未開放,沒有甚麼艷景。

武氏道:「這數日天氣晴和,為甚麼花尚未開哩?」承嗣道:「時尚未至。」說到「至」字,三思即湊入道:「想尚未接禦敕,不敢遽開,若陛下降制催花,花神也應聽命哩。」承嗣道:「恐怕未必。」武氏也為默然。

偏太平公主敢作敢言,更上前婉奏道:「聖德覃敷,百神效順,怎見得不能驟開?但請陛下降了慈諭,總有幾株開放哩。」武氏經此一說,也不覺生了奇想,便命侍從取過紙筆,自題一詩云:「明早游上苑,火速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這四句就作為制敕,遞與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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