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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總沒有清供,枷了打,打了又枷,又怕刑下斃命,實系沒法。如今江樊上開封府,領教包相爺主意。江樊保護鄧九如上任,相爺囑咐他,若鄧九如稍微有點舛錯,拿江樊全家問罪,故此江樊盡心竭力。鄧九如派江樊上京,教他越快越好,請教了包相爺的主意,叫他連夜回來,江樊才借了這匹好馬,不分日夜趕路,哪曉得為這一匹馬,几乎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日正往前走,用力打了兩鞭,那馬四足飛開,如鳥相似。江樊也是心中得意,不料後面有一個人跟下來了。邢如龍、邢如虎、智化均皆看見。這匹馬可稱得起千里馬,後頭跟下一個千里腳來。
看此人三尺多高身量,醬紫壯士中,紫色小袍子,腰中皮挺帶,青銅搭鈎,三環套月一雙小薄底靴子,腰中牛皮鞘子,插着一把小刀,長有一尺五六寸,刃薄背厚。此人面似瓜皮,青中透綠,眉毛兩道高崗,兩隻小圓眼睛,黃眼珠,薄片嘴,芝麻牙,高顴骨,小耳朵,兩腮無肉,細腰窄背,五短身材,類若猴形。雖是兩條短腿,跑上比箭射的還快些,先前離馬甚遠,後來就把那匹馬趕上了。見他雙手一揪馬尾,把兩足一踹,雙手往懷內一帶,腳沾實地,就由馬的旁邊撒腿往前跑下去了。
看看跑過馬頭,就見他往起一躥。那馬一眼吒,正走着好好的,忽然一見這光景,往起一站,江樊就從馬後胯掉了下來。算好,馬真通靈性,四足牢扎,一絲不動。江樊撣了撣土,拉著馬,氣哼哼地問道:「呔!你是幹什麼的?」那人叉着腰一站說:「此山我是開,此樹是我栽,要打山前過,留下買路財,牙蹦半個說不字,一刀一個不管埋。
今天你寨主走在此處,這個地方雖不是寨主爺所住的地面,皆因我有緊急之事,看見你這一匹馬,腳底下倒也走的爽快,你將這馬與我留下,饒你這條性命,逃生去罷。」江樊聽說,哈哈大笑,說:「原來你是斷道劫人的嗎?」那人道:「然也。」江樊道:「看你身不滿三尺,貌不驚人,你也在此打劫於我?我不忍殺害於你,我有緊急事件。按說將你拿住,交在當官追問,你大概別處有案,我作一件德事,放你去罷。」智化遠遠聽見,暗暗發笑,知道江樊是口巧舌能之人,本事稀鬆平常,就是能說。焉知這個矮人不肯聽他花言巧語,一定要馬。說:「善言好語,你也是不肯與你大王爺這匹馬。看你肋下佩刀,必然有點本領,要勝得你大王爺這一口小刀,爺輸給你這顆首級,如不能勝爺這口利刃,連你這性命帶馬全算我的了。」江樊說:「好朋友!你容我把馬拴上,我們兩人較量較量。」那人說:「使得,容你把馬拴上。」江樊就在一棵小樹上把馬拴好,回頭說道:「依我說,我們二人算了罷,不如留些好兒罷,改日再較量,你不着,論身量你六個也不行。」那賊人哈哈一陣狂笑,說:「你過來受死罷。」就見江樊颼的一聲,把刀亮將出來,惡虎撲食相似,來的真猛。那賊一回手,抽出他那口短刀,並無半點懼色。此時邢如龍、邢如虎也就來至跟前,停馬瞧看。倒是智化遠遠的隱着自己的身子,替江樊着急。
明知江樊不是那人對手,自己又不好露臉,恐怕邢如龍、邢如虎的事情不好辦。那個賊人,打量江樊拿刀過來,必是要動手,原來不是。江樊一回手,又把刀插入鞘內,深深與賊人作了一揖,說:「寨主爺,實不相瞞,我是任能耐沒有,受了人家的重託,與人家辦點要緊的事。我是最好交朋友的人,我要不是緊事在身,這一匹馬情願雙手奉送。
無奈我受人重託、你容我到京內把這件事辦完,你在此等候,我把這匹馬送與你騎,絶不食言。我若口是心非,叫我死無葬身之地,」賊人聽了一笑,說:「你打算我是三歲娃子,受你哄騙,如若將你放過去,你還叫我在這裡等着,你看通京大路有七八條,你還能走這裡來?你別饒舌罷。」江樊見那人話口太緊,他就索性與人家跪下大哭,苦苦哀求放他過去,令人聽著替他淒慘。他本生就的伶牙俐齒,他沒把賊的心說活,倒把邢如龍、邢如虎說得替他難受。
邢如虎說:「哥哥,這個人敢是窩囊廢,不然,我們給他講個人情罷。」邢如龍說:「依我的主意,咱們少管閒事。」邢如虎說:「我們見了合字,還不是三言兩語就沒事了。」邢如龍說:“我也是見他哀告,怪難受的。」
二人就下了馬,南邊有株樹,把馬拴上。兩個搭訕着過來說:「朋友,算了罷。」賊人翻眼一看,說:「你們二位,說什麼來着?」邢如龍說:「我們可是過路的,看他哀告怪可憐的,瞧著我們的面上,把這號買賣拋了罷。」江樊一聽,有了台階啦,他又向着這兩個人哭哭啼啼,苦苦求憐。
這二人本是渾人,最見不的人一托。他二人說:「全有我們哪!他不答應,叫他與我們試試。」回頭又與賊人說:「得了,放他去罷,瞧我們了。實對你說,我們也是合字兒。」賊人一聽道:「你們也是合字兒。」二人答言:「全是線上朋友。客見孫氏拋訴,合字蘇軟也要拋,胎罷,龍兒看合字盤讓了罷。」你道他說的是什麼話?原來是賊弔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