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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俠五義 - 209 / 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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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俠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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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見金公照着鞋,好生害怕。誰知金公視而不見,置而不問,轉說道:「你如何獨自孤眠?杏花兒那裡去了。」巧娘略定了定神,隨機獻媚,搭訕過來說道:「賤妾惟恐老爺回來不便,因此叫他後艙去了。」上面說著話,下面卻用腳把鞋兒向床下一踢。

金公明明知道,卻也不問,反言一句道:「難為你細心,想的到。我同你到夫人那邊。方纔嚷有賊,你理應問問安。回來我也就在這裡睡了。」說罷,攜了巧娘的手,一同出艙,來到船頭。金公猛然將巧娘往下一擠,噗咚的一聲落在水內,然後咕嘟嘟冒了幾個泡兒。金公容他沉底,方纔嚷道:「不好了,姨娘落在水內了!」眾人俱各前來叫水手,救已無及。


  

金公來到頭船,見了平山道:「我這裡人多,用你不着,你回去吧。」叫福祿:「帶他去吧。」帶到三船,誰知水手正為跳板遺失,在那裡找尋。後來見水中漂浮,方從水中撈起,仍然搭好,叫平山過去,即將跳板撤了。

金公如何不處治平山,就這等放了平山呢?這才透出金公忖度半晌、主意拿定的八個字。他想平山夤夜過船,非奸即盜。若真是盜,卻倒好辦;看他光景,明露着是奸。因此獨自提了燈籠,親身查看。

見三船燈明覆滅,已然明白。不想又看見那一雙朱履,又瞧見巧娘手足失措的形景。此事已真,巧娘如何留得?故誆出艙來溺于水中。轉想平山倒難處治。

惟恐他據實說出,醜聲播揚,臉面何在?莫若含糊其詞,說:「我這裡人多,用你不着,你回去吧。」雖然便宜他,其中省卻多少口舌,免得眾人知覺。

且說李平山就如放放一般,回到本船之上。進艙一看,見蔣平床上只見衣服,卻不見人,暗道:「姓蔣的那裡去了?難道他也有什麼外遇麼?」忽聽後面嚷道:「誰?誰?誰?怎麼掉在水裡頭了?到底留點神呀!這是船上比不得下店,這是玩的麼?——來吧,我攙你一把兒。這是怎麼說呢!」然後方聽戰戰哆嗦的聲音,進了艙來。平山一看,見蔣平水淋淋的一個整戰兒,問道:「蔣兄怎麼樣了?」蔣爺道:「我上後面去小解,不想失足落水。

多虧把住了後舵,不然險些兒喪了性命。」平山見他哆嗦亂戰,自己也覺發起噤來了。連忙站起拿過包袱來,找出褲襪等件,又揀出了一分舊的給蔣平,叫他:「換下濕的來晾乾了,然後換了還吾。」他卻拿出一雙新鞋來。

二人彼此穿的穿,換的換。蔣爺卻將濕衣擰了,抖了抖,晾起來,只顧自己收拾衣服。猛回頭見平山愣愣何何坐在那裡,一會兒搓手,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拿起巾帕來拭淚。蔣平知他為那葫蘆子藥,也不理他。

蔣爺晾完了衣服,在床上坐下,見他這番光景,明知故問道:「先生為著何事傷心呢?」平山道:「吾有吾的心事,難以告訴別人。吾問蔣兄到湘陰縣,是什麼公幹?」蔣爺道:「原先說過,吾到湘陰縣找個相知的。先生為何忘了?」平山道:「吾此時精神恍惚,都記不得了。蔣兄既到湘陰縣找相知,吾也到湘陰找個相知。」蔣爺道:「先生昨晚不是說跟了金太守上任麼?為何又上湘陰呢?」平山道:「蔣兄為何先生先生稱起來呢’你吾還是弟兄,不要見外。吾對你說,他那裡人吾看著有些不相宜,所以昨晚上吾又見了金主管,叫他告訴太守,回覆了他,吾不去了。」蔣爺暗笑道:「好小子,他還合我撇大腔兒呢。似他這樣反覆小人,真正可殺不可留的。」復又笑道:「如此說來,這船價怎麼樣呢?」平山道:「自然是公攤的了。」蔣爺道:「很好。吾這才放了心了。天已不早了,咱們歇息歇息吧。」平山道:「蔣兄只管睡,吾略略坐坐,也就睡了。」蔣爺說了一聲:「有罪了。」放倒頭,不多時竟自睡去。

平山坐了多時,躺在床上,那裡睡得着,翻來覆去,整整的一夜不曾闔眼。後來又聽見官船上鳴鑼開船,心裡更覺難受。蔣爺也就驚醒,即喚船家收拾收拾,這裡也就開船了。


  
這一日平山在船上唉聲嘆氣,無精打采,也不吃,不喝,只是獃了的一般。到了日暮之際,翁大等將船藏在蘆葦深處。蔣爺誇道:「好所在!這才避風呢。」翁大等不覺暗笑。

平山道:「吾昨夜不曾闔眼,今日有些睏倦,吾要先睡了。」蔣爺道:「尊兄就請安置吧,包管今夜睡的安穩了。」平山也不答言,竟自放倒頭睡了。

蔣平暗道:「按理應當救他。奈因他這樣行為,無故的置巧娘于死地;我要救了他,叫巧娘也含冤于地下。莫若讓翁家弟兄把他殺了與巧娘報仇,我再殺了翁家弟兄與他報仇,豈不兩全其美麼?」正在思索,只聽翁大道:「弟兄,你了?我了?」翁二道:「有甚要緊。兩個膿包,不管誰了都使得。」蔣平暗道:「好了,來咧!」他便悄地出來,爬伏在艙房之上。見有一物風吹擺動,原來是根竹竿,上面晾着件棉襖。蔣爺慢慢的抽下來,攏在懷內,往下偷瞧。見翁二持刀進艙,翁大也持刀把守艙門。

忽聽艙內竹床一陣亂響,蔣平已知平山了結了。他卻一長身將棉襖一抖,照着翁大頭上放下來。翁大出其不意,不知何物,連忙一路混撕。也是活該,偏偏的將頭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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