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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昊傾國入寇,福所統士卒,皆非素所撫循,既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至,帝深悼焉。丁酉,贈任福為武勝軍節度使兼侍中,王珪、趙津、武英、桑懌等並贈官,各追封其母、妻及甄錄子孫有差。
戊戌,夏人再寇劉璠堡。
己亥,皇子忠正節度使壽國公昕薨,贈太師、中書令、豫王,謚悼穆。
始,朝廷既從攻策,經略安撫判官尹洙,以正月丙子至延州,與范仲淹謀出兵。越三日,仲淹徐言已得旨,聽兵勿出。洙留延州幾兩旬,仲淹堅持不可。辛丑,洙還至慶州,乃知任福等敗績,賊侵劉璠堡未退,因遣權環慶路都監劉政將鋭卒數千往援;未至,賊引去。夏竦等劾奏洙擅發兵,降通判濠州。
詔:「京東、西等九路增募鄉兵,置宣毅軍,大州兩指揮,小州一指揮,為就糧禁軍,合十萬餘人。」用富弼之言也。着作佐郎張方平言其非便,再疏,不報。
三月,辛亥,降知鎮戎軍、崇儀使朱觀為供備庫使。時韓琦奏好水之役,觀雖力戰拒賊,官官死傷者亦多,請降官留任,以責後效也。
任福等既敗,朝議因欲悉罷諸路行營之號,明示招納,使賊驕怠,仍密收兵深入討擊。詔范仲淹體量士氣勇怯,如不至畏懦,即可驅策前去,乘機立功。仲淹言:「任福勇于戰鬥,賊退便追,不依韓琦指蹤,因致陷敗。此皆邊上有名之將,尚不能料賊。今之所選,往往不及,更令深入,禍未可量。以臣所見,延州路乞依前奏且修南安等處三兩廢寨,安存熟戶並弓箭手以固籓籬,俯彼巢穴。它日賊大至則守,小至則擊,有間則攻,方可就近以擾之,出奇以討之耳。」於是行營之號卒不罷,兵亦不復出。
元昊始僭,兵未動也,朝廷即欲討之。着作佐郎、通判睦州張方平上言:「國家自景德以來,將不知兵,士不知戰,驟用之必有喪師蹶將之憂;當含垢匿瑕,順適其意。雖元昊終於必叛,而兵出無名,吏士不直其上,難以決勝。小國用兵三年,不見勝負,不折則破,我以全力制其後,必勝之道也。」方平所議,蓋與吳育同,而議者皆不謂然。
兵既交,天下騷動,方平又獻平戎十策,大略請及民力之完,屯重兵河東,示以形勢。賊入寇必自延、渭,而興州巢穴之守虛,我師自麟、府度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宰相呂夷簡見之,謂參知政事宋綬曰:「大科得人矣!」然不果用其策。於是召對,除直集賢院,尋遷太常丞,知諫院。
是月,詔止郡國舉人,勿以邊機為名,希求恩澤。
夏,四月,辛巳,降陝西經略安撫副使、樞密直學士、起居舍人韓琦為右司諫,知秦州。任福軍敗,琦即上章自劾。諫官孫沔等請削琦官三五資,仍居舊職,俾立後效。會夏竦奏琦嘗以檄戒福見利輕進,帝知罪不專在琦,手詔慰撫之,及是乃奪琦使權。
癸未,降陝西經略安撫副使兼知延州、龍圖閣直學士、戶部郎中范仲淹為戶部員外郎,知耀州。始,韓周等持仲淹書入西界,逆者禮意殊善。行既兩日,聞山外諸將敗亡,周等抵夏州,留四十餘日。元昊俾其親信野利旺榮為書報仲淹,別遣使與周俱還,且言不敢以聞烏珠,書辭益慢。仲淹對使者焚其書,而潛錄副本以聞;書凡二十六紙,其不可以聞者二十紙,仲淹悉焚之,餘又略加刪改。書既達,大臣皆謂仲淹不當輒與元昊通書,又不當輒焚其報。呂夷簡詰周不稟朝命,擅入西界。周言經略專殺生,不敢不從。坐削官,監道州稅。宋庠因言仲淹可斬,杜衍曰:「仲淹本志欲招納叛羌耳,何可深罪!」夷簡亦徐助衍言,知諫院孫沔又上書為仲淹辨。帝悟,乃薄其責。
甲申,以資政殿學士陳執中為同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緣邊招討等使,知永興軍。仍詔夏竦判永興軍如故,而徙秦鳳副都部署、知秦州曹琮以副之。琮在秦州,前後凡四年,劉平、石元孫之敗,關輔震恐,琮請籍民為義軍以張兵勢,於是料簡鄉弓手數萬人。賊寇山外,還天都,劫儀、秦屬戶,琮發騎士設伏以待之。賊遂引去。琮欲誘吐蕃掎角圖賊,得西州舊賈,使諭意。而沙州鎮國王子遣使奉書曰:「我本唐甥,天子實吾舅也。自黨項破甘、涼,遂與漢隔。今願率首領為朝廷擊賊。」帝善琮策,故使副執中。
乙巳,下德音,降陝西囚死罪一等,流以下釋之,特支軍士緡錢,賑撫邊民被鈔略者親屬。
丙午,以陳州布衣郭京為大理評事、陝西都部署司參謀軍事。京少任俠,好言兵,范仲淹、滕宗諒數薦之,帝召見,特命以官。
建州布衣徐復賜號沖晦處士。
復學《易》,通流衍卦氣法,又精明樂理。胡瑗作鐘罄,大變古法,復笑曰:「聖人寓器以聲,今不先求其聲而更其器,可用乎!」後瑗製作皆不效。范仲淹過潤州,見覆,問曰:「今以衍卦占之,邊境無變異乎?」復言:「西方當用兵。」推其日月,後無少差。
於是與郭京俱召見,帝問天時人事,復對曰:「以京房《易卦》推之,今年所配年月日,當小過也。剛失位而不中,其在強君德乎!」帝又問:「變故與前世何若?」復對曰:「如唐德宗居奉天時。」帝驚曰:「何至此?」復曰:「雖然,陛下無深慮也。德宗性忌刻,好功利,欲以兵服天下,其德與凶運會,故奔走失國,僅乃能免。陛下恭儉仁恕,西羌之變,起自元昊,不得已而應之,時與德宗同而德與之異,卦氣雖不得,無它也,不久定矣。」帝稱善。命為大理評事,以疾辭,乃賜處士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