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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164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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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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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唐宇之賊起,嶷啓上曰:「此段小寇,出於凶愚,天網宏罩,理不足論。但聖明禦世,幸可不爾。比藉聲聽,皆云有由而然。但頃小大士庶,每以小利奉公,不顧所損者大。擿籍檢功巧,督恤簡小塘,藏丁匿口,凡諸條制,實長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計。一室之中,尚不可精,宇宙之內,何可周洗。公家何嘗不知人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細碎,故不爲耳。爲此者實非乖理,但識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兒大臣,猶不能伏理,況復天下,悠悠萬品?怨積聚黨,凶迷相類,止於一處,何足不除,脫復多所,便成紜紜。」上答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亂,以爲是不?蚊蟻何足爲憂,至今都應散滅。吾政恨其不辦大耳,亦何時無亡命邪。」後乃詔聽復籍注。是時武帝奢侈,後宮萬餘人,宮內不容,太樂、景第、暴室皆滿,猶以爲未足。嶷後房亦千餘人。潁川荀丕獻書於嶷,極言其失,嶷咨嗟良久,爲書答之,又爲之減遣。

丕字令哲,後爲荊州西曹書佐,長史王秀與其書,題之雲「西曹荀君」。丕報書曰:「第五之位,不減驃騎,亦不知西曹何殊長史!且人之處世,當以德行稱着,何遽以一爵高人邪?相如不見屈于澠池,毛遂安受辱于郢都,造敵臨事,仆必先於二子,未知足下之貴,足下之威,孰若秦、楚兩王。仆以德爲寶,足下以位爲寶,各寶其寶,于此敬宜。」於是直題雲「長史王君」。時尚書令王儉當朝,丕又與儉書曰:「足下建高人之名,而不顯高人之跡,將何以書於齊史哉。」及南郡綱紀啓荊州刺史隨王子隆請罪丕,丕自申乃免。又上書極諫武帝,言甚直,帝不悅,丕竟于荊州獄賜死。徐孝嗣聞其死,曰:「丕縱有罪,亦不應殺,數千年後,其如竹帛何!」


  

五年,嶷進位大司馬。八年,給皁輪車。尋加中書監,固讓。嶷身長七尺八寸,善持容範,文物衛從,禮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嚴肅。自以地位隆重,深懷退素,北宅舊有園田之美,乃盛修理之。武帝嘗問臨川王映居家何事樂,映曰:「政使劉瓛講禮,顧則講易,朱廣之講莊、老,臣與二三諸彥兄弟友生時復擊贊,以此爲樂。」上大賞之。他日謂嶷曰:「臨川爲善,遂至于斯。」嶷曰:「此大司馬公之次弟,安得不爾!」上仍以玉如意指嶷曰:「未若皇帝之次弟爲善最多也。」

嶷常戒諸子曰:「凡富貴少不驕奢,以約失之者鮮矣。漢世以來,侯王子弟,以驕恣之故,大者滅身喪族,小者削奪邑地,可不戒哉!」稱疾不利住東城,累求還第,令世子子廉代鎮東府。上數幸嶷第,宋長寧陵隧道出第前路,上曰:「我便是入他家墓內尋人。」乃徙其表闕騏驎于東岡。騏驎及闕,形勢甚巧,宋孝武于襄陽致之,後諸帝王陵皆模範,而莫及也。

永明末,車駕數游幸,唯嶷陪從。上嘗出新林苑,同輦夜歸,至宮門,嶷下輦辭出,上曰:「今夜行,無使爲尉司所呵也。」嶷對曰:「京輦之內,皆屬臣州,願陛下不垂過慮。」

上大笑,賜以魏所送氈車。每幸第,不復屏人,敕外監曰:「我往大司馬第,是還家耳。」嶷妃庾氏,嘗有疾,瘳,上幸嶷邸,後堂設金石樂,宮人畢至。登桐台,使嶷着烏紗帽,極日盡歡,敕嶷備家人之禮。嶷謂上曰:「古來言願陛下壽比南山,或稱萬歲,此殆近貌言。如臣所懷,實願陛下極壽百年亦足矣。」上曰:「百年復何可得,止得東西一百,於事亦濟。」因相執流涕。

十年,上封嶷諸子。舊例王子封千戶,嶷欲五子俱封,啓減,人五百戶。其年疾篤,表解職,不許,賜錢五百萬營功德。薨,年四十九。其日上視疾,至薨乃還宮。詔斂以袞冕之服,溫明秘器,大鴻臚持節護喪事,太官朝夕送祭奠,大司馬、太傅二府文武悉停過葬。詔贈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揚州牧,綠綟綬,具九服錫命之禮,侍中、大司馬、太傅、王如故。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虎賁班劍百人,轀輬車,前後部羽葆、鼓吹。喪葬送儀,並依漢東平王蒼故事。

嶷臨終,召子子廉、子恪曰:「吾無後,當共相勉勵,篤睦爲先。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富貧,此自然理,無足以相陵侮。勤學行,守基業,修閨庭,尚閒素,如此足無憂患。聖主儲皇及諸親賢,亦當不以吾沒易情也。三日施靈,惟香火、盤水、乾飯、酒脯、檳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盤,加以甘果,此外悉省。葬後除靈,可施吾常所乘輿扇傘。朔望時節,席地香火、盤水、酒脯、乾飯、檳榔便足。棺器及墓中勿用餘物爲後患也。朝服之外,唯下鐵環刀一口。作塚勿令深,一一依格,莫過度也。後堂樓可安佛,供養外國二僧,餘皆如舊。與汝遊戲後堂船乘,吾所乘牛馬,送二宮及司徒。服飾衣裘,悉爲功德。」子廉等號泣奉行。

武帝哀痛特至,蔬食積旬。太官朝夕送祭奠,敕王融爲銘,云:「半岳摧峰,中河墜月。」帝流涕曰:「此正吾所欲言也。」

至其年十二月,乃舉樂宴朝臣。樂始舉,上便歔欷流涕。

嶷薨後,第庫無見錢,武帝敕貨雜物服飾得數百萬,起集善寺,月給第見錢百萬,至上崩乃省。

嶷性泛愛,不樂聞人過失,左右投書相告,置靴中,竟不視,取火焚之。齋庫失火,燒荊州還資,評直三千餘萬,主局各杖數十而已。嶷薨後,忽見形于沈文季曰:「我未應便死,皇太子加膏中十一種藥,使我癰不差,湯中復加藥一種,使利不斷。吾已訴先帝,先帝許還東邸,當判此事。」因胸中出青紙文書示文季曰:「與卿少舊,因卿呈上。」俄失所在。文季秘而不傳,甚懼此事,少時太子薨。

又嘗見形于第後園,乘腰輿,指麾處分,呼直兵,直兵無手板,左右授一玉手板與之,謂曰:「橘樹一株死,可覓補之。」因出後園合,直兵倒地,仍失手板。


  
群吏中南陽樂藹、彭城劉繪、吳郡張稷,最被親禮。藹與竟陵王子良箋,欲率荊、江、湘三州僚吏建碑,托中書侍郎劉繪營辦。藹又與右率沈約書,請爲文。約答曰:「郭有道漢末之匹夫,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絶。謝安石素族之台輔,時無麗藻,迄乃有碑無文。況文獻王冠冕彜倫,儀刑宇內,自非一代辭宗,難或與此。約閭閈鄙人,名不入第,欻酬今旨,便是以禮許人,聞命慚顔,已不覺汗之沾背也。」建武中,第二子子恪托約及太子詹事孔珪爲文。

妃庾氏,有女功婦德,嶷甚重之。宋時,武帝及嶷位宦尚輕,家又貧薄,庾氏常徹己損身,以相營奉。兄弟每行來公事,晚還饑疲,躬營飲食,未嘗不迎時先辦。雖豐儉隨事,而香淨適口。穆皇后不自營,又不整潔,上亦以此貴之。又不妒忌,嶷倍加敬重。嶷薨後,少時亦亡。

子廉字景藹。初,嶷養魚復侯子響爲嗣子,子廉封永新侯,子響還本。子廉爲世子,位淮陵太守,太子中舍人,前將軍,善撫諸弟。十一年卒,贈侍中,諡哀世子。

子元琳嗣。梁武受禪,詔曰:「豫章王元琳、故竟陵王昭冑子同,齊氏宗國,高、武嫡胤,宜祚井邑,以傳于後。降封新淦侯。」

子廉弟子恪字景沖,永明中,以王子封南康縣侯。年十二,和從兄司徒竟陵王子良高松賦,衛軍王儉見而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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