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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 272 /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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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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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住在退隱廬的時候,以及遷居蒙莫朗西以後,就在附近認識了好幾個人,我覺得他們都很稱我的心,而又絲毫不束縛我。在他們中間首先要推那年青的洛瓦索·德·莫勒翁,那時他初當律師,自己還不知道將來會在法律界占到什麼地位。我那時就不象他那樣疑慮,不久就向他指出他是會做出輝煌的事業的。這點今天已經成了事實。我向他預言,如果他能對承辦的案件嚴加選擇,如果他永遠只做正義與道德的保衛者,他的天才將從這種崇高的精神得到培育,會跟最偉大的雄辯家的天才相媲美。他照我這個忠告去做了,並且感到了這個忠告的效果。他為波爾特先生作的那篇辯護詞可以與狄摩西尼相匹敵。他年年來到距退隱廬四分之一里約的聖伯利斯村,在莫勒翁采地上度假,這片采地是屬於他母親的,當年那偉大的包許埃也在那裡住過。象這樣的大師聯袂而出,真使這片采地的高貴聲名難乎為繼。

也就是在這個聖伯利斯村,我還認識了書商蓋蘭,他是個才子,有文學修養,很可愛,在他那一行是第一流人物。他還將他的朋友、阿姆斯特丹的書商讓·內奧姆介紹給我,他們有通信聯繫,後來為我印行了《愛彌兒》。


  

在比聖伯利斯更近的地方,我還認識了格羅斯來村的司鐸馬爾陶先生。如果是才能決定地位的話,這個人本來是該做政治家和大臣而不該做鄉村司鐸的,至少應該讓他管理一個大教區。他曾充呂克伯爵的秘書,跟讓-巴蒂斯特·盧梭特別熟識。他一面對這位赫赫有名的被放逐者追懷景仰,一面對陷害他的騙子手梭朗深惡痛絶。關於這兩個人,他知道很多珍奇的軼事,都是色圭沒有收進他那部待印的盧梭傳記裡的。他常向我保證說,呂克伯爵對他絶對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地方,一直到死都還對他保持着最熱烈的友誼。這個相當好的退休之地,就是在他的東家死後由凡蒂米爾先生贈地的。馬爾陶先生還曾辦過許多事務,現在雖然年老,還記得清清楚楚,並且評論得十分恰當。他的談話,既有趣又有教益,沒有他那鄉村司鐸的氣味,因為他把社交界人士的口吻和讀書人的知識結合起來了。在我所有那些長住的鄰居之中,跟他交遊最使我喜悅,我離開了他,也最感惆悵。

我在蒙莫朗西還認識幾位奧拉托利會的教士,特別是貝蒂埃神父,他是個物理學教授,雖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學究色彩,我還是很喜歡他的,因為我覺得他有點老好人的味道。然而我又很難把他這種高度的純樸和他那種到處鑽——鑽要人、鑽女人、鑽信徒、鑽哲學家——的慾念與本領調和起來,他懂得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我很喜歡跟他在一起,我到處這樣誇他,我的話顯然傳到他耳朵裡去了。有一天他微笑着感謝我誇他是個老好人。我在他那微笑裡發現了一種說不出的嘲諷意味,這就在我的眼光裡把他的面目完全改變了,並且從那時起我還時常想起他那嘲諷的意味。他那個微笑酷似巴努奇買妥擔到惱的綿羊時的那種微笑,這是我能找到的最恰當的比喻。我們兩人在我住到退隱廬之後不久就開始相識,他時常到退隱廬來看我。等我在蒙莫朗西定居以後,他才離開那裡,回到巴黎去了。他在巴黎常見到勒·瓦瑟太太,有一天我萬想不到,他代這個女人寫了一封信給我,為的是通知我說,格里姆先生建議負擔她的生活費,並且要求我允許她接受這份接濟。我聽說這是一筆三百利物兒的年金,條件是要勒·瓦瑟太太住到舍弗萊特與蒙莫朗西之間的德耶來。我不想說明這個消息給我的印象怎樣;這個消息也許不那麼令人吃驚,如果格里姆自己有一萬利物兒的年金,或者他跟這個女人有點什麼較易理解的關係,如果當初我把她帶到鄉下來時人家不加給我那麼多嚴重的罪名——而現在他又樂於把她送回鄉村,彷彿她已經返老還童了。我明白,那個老太婆之所以要得到我的允許,只是因為不想失掉我這方面的接濟,如果我不允許,她是很可以不顧我的允許就接受那筆餽贈的。雖然我覺得這種慈善行為十分異乎尋常,當時卻還並不象後來那樣使我感到驚訝。但是,即使我當時就料到後來所洞察的一切,我還是同樣要表示同意的,我當時就這樣做了,並且也不能不這樣做,因為若不同意,就是向格里姆先生討價還價了。從那時起,貝蒂埃神父就把我對他的那種老好人的看法醫好了一點,他曾覺得我這種看法那麼可笑,而我又曾那麼輕率地對他產生了這種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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