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你可能夠與我們作個引線之人,便連我們都棄暗投明,改邪歸正。你能應此事不能?」趙虎說:「你便叫房書安哪!我看著你替你糾心。」房書安說:「你替你糾着什麼心哪?」趙虎說:「你這個脖子太細,擎不住你這大腦袋,那時腦袋掉下來準要砸你的腳面。」房書安說:「你說話夠多麼損!」趙虎說:「你這個脖子太不是樣子了,精細挺長。」房書安說:「已然長就的,那可沒法了。」趙虎說:「我教給你一個招兒,便好看了。」房書安說:「什麼招兒?這可要領教領教。」趙虎說:「你量着尺寸,揪住腦袋,剁下七寸去趁着熱血一粘,準保就好看了。」房書安說:「我要胡罵你了。瞧著你怪憨厚的,說出話來夠多麼損。我與你說正經事,別玩笑。」趙虎說:「誰與你玩笑?你們如有真心;我便帶你們前去。
不是我說句大話,在我們相爺那裡,我說一不二。」房書安說:「那便很好了。你帶著我們,這便上開封府還是去找別人呢。」趙虎說:「自然先見見別人。」房書安說:「先上什麼地方?離此處遠哪,還是近?我們好預備些盤纏。」趙虎哈哈一冷笑說:「怪不得你脖于長,你行出這個事,再叫你脖了長出二尺也不為多。」房書安說:「你不用說我脖子。你總得說出實話,他們在什麼地方居住,有多少夥伴前來才行。」趙虎說:「你把我解開,我帶著你們一起走,也不用你們的盤費。」房書安說:「你不告訴我們地方,可不能去。」趙虎說:「一定要問在什麼地方,你不是從你們家裡來麼,會沒瞧見?」房書安說:「沒瞧見。」趙虎說:「全在你老娘屋裡炕上坐著,還有你姐姐妹妹相陪。」剛說完又喊叫起來:「趙虎被捉了!趙四老爺被捉了!」氣得房書安也是混罵,給了他兩個嘴巴,復又把他口塞上。可巧外面有人進來回話說:「揚州鄭二爺到。」周龍說:「請。」房書安正要拿棍子打趙虎,外面有人進來,就不能打了。
趙虎往對面一看,這個人一身青緞衣衿,薄底快靴,面如重棗,助下佩刀,背着一張彈弓,細腰窄背,雙肩抱攏,一團雄壯。周龍往前搶行了幾步,那人雙膝跪倒,周龍用手相攙,說:「賢弟一向可好?」回答:「兄長,這一向納福。」周龍說:「賢弟你看那旁是誰?」那人一轉身,看見了白菊花,雙膝跪倒,放聲大哭。晏飛忙把他攙起起來,說:「賢弟為何這等痛哭?」原來此人最正派無比。
周龍見此人到來,立刻吩咐家人,把趙虎幽囚在後面空房之中,叫兩個人看守着他,家人答應,將他解下柱來,往後面就推。進了後花園,直奔空房。正走之間,忽聽「嗖」的一聲,趙虎扭頭一看,是一條黑影,手中刀兜着家人後腦殼,「磕哧」就是一刀,人頭砍落,「噗咚」一聲,屍首栽地。要問來者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活張仙與周龍定計 馮校尉救趙虎逃生
且說姓鄭的過去見白菊花,放聲大哭。你道這個姓鄭的是誰?就是邢如龍所說的,他二師兄神彈子活張仙鄭天惠。皆因在揚州跟着師叔,學了一身本領。在揚州拜得盟兄弟,一個叫巡江夜叉李珍,一個叫閙海先鋒阮成。
鄭天惠師叔如今病故,依着鄭天惠,不與他師傅送信,也不與他師弟送信,自己承辦喪儀,報答他師叔教給他這一身本事之恩。李珍、阮成勸他,一定要給師傅師兄弟送信。他說:「兩個師弟沒有準棲身之所,往哪裡送住?只可給師傅師兄送信。」就把師叔的靈樞封起來,投奔徐州。
這日要上潞安山的山口,只見天晚,又正從周家巷經過,此人最與周龍交好,皆因火判官最敬重鄭天惠這個人物,一者沒入過綠林,二則知道他師兄弟俱是綠林,便不保鏢,也不與人看家護院,無非自己叫個場子,餬口而已。所有他的朋友,俱是正人君子。今天來到此處,天氣已晚,不料進來見着師兄,跪倒放聲大哭。白菊花一問,鄭爺就把師叔死去的情由說了一遍。
白菊花一聞此言,嘆惜一聲,說:「可惜呀!可惜!那老兒也故去了。」鄭天惠見這個光景,真氣得顏色更變,又不好與他師兄爭吵。世上哪有師叔死去連個淚珠兒無有,倒還罷了,反說那老兒也故去了,彷彿有什麼仇恨的相似。有心與他分辯兩句,他又是自己師兄,當着眾人面前,他若不服,二人閙起來,豈不教旁人恥笑?只可拭淚而退,強陪着笑說:「師兄不在家中,在周四哥這裡,有何事故?」白菊花說:「先與你見見幾位朋友,然後再談我的事情,說出來令人可惱。」白菊花把這些人一一全都引見過了,鄭天惠又問:「你說可惱,到底恨的是哪個?」白菊花說:「就是咱們那兩個師弟。」鄭天惠一聽,是邢家弟兄,就知道他們素常不對,又不能不問。只得問道:「他們兩人因為何故?」白菊花說:「我實對你說吧,皆因我把萬歲爺的冠袍帶履由大內盜將出來,又把此物送給了一個朋友。」鄭天惠說:「你怎麼到萬歲爺的那裡偷盜物件去了?倘若有一差二錯,你也不料一料身家性命如何?」白菊花說:「說得很是,皆因我在酒席筵前多貪幾杯,一使性兒,還管什麼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