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岳爺此時也不能禁止,忙令張立、張用、張保、王橫四人飛步下山,再命何元慶、余化龍、董先、張憲速去救應。眾將得令,一齊下山。
且說牛皋一馬跑至營前,有小番上來擋路,被他把鐧一掃一揮,那些小番好象西瓜般的滾去。直至高竿前,拔出劍來只一劍,將繩割斷。那屍首墜下地來,牛皋抱住一看,大叫一聲,翻身跌落馬下。那些番兵見了,正待上前拿捉,卻得張憲等四員馬將、張立等四員步將一齊趕來,殺退番兵。
張立、張用前後護持,王橫扶牛皋上了馬,張保將高寵屍首馱在背上,轉身就走。又有幾個平章曉得了,領着番兵追來,被何元慶。余化龍二人回馬大殺一陣,錘打槍挑,傷了許多人馬,番兵不敢追趕。眾將一齊上了牛頭山。
那兀朮得報,領人馬飛風趕來,這裡已經上山了。兀朮只得回馬轉去,自忖:「這些南蠻,有這等大膽,又果然義氣,反傷了某家兩員將官,殺了許多兵卒。」只得叫小番收拾殺傷屍首,緊守營門,不表。
再說眾將將牛皋救得上山,牛皋大哭不止,連暈幾次。人人淚落,個個心傷。
高宗傳下聖旨:「高將軍為國亡身,將朕衣冠包裹尸首,權埋在此,等太平時送回安葬。」岳元帥又命湯懷住在牛皋帳中,早晚勸他不要過于苦楚。湯懷領令,自此就在牛皋帳中同住,不提。
卻說兀朮一日在帳中獃坐思想,忽然把案一拍,叫聲:「好厲害!」軍師忙問:「狼主,有何事厲害?」兀朮道:「某家在這裡想前日被高寵一槍,險些喪了性命,有本事連挑我十一輛『鐵華車』,豈不厲害!」軍師道:「任他厲害,也做了個扁人。臣今已想有一計捉拿岳南蠻,不知狼主要活的,還是要死的?」兀朮聽了此言,不覺心中不然起來,臉色一變,說道:「軍師,你在那裡說夢話麼?前日某家要拿他兩個小卒來當福禮,你說:『若能拿得他的人來,久已搶了牛頭山了。』兩個小卒尚不能拿他,今日怎麼說出這等大話來,豈不是做夢?」哈迷蚩道:「凡事不可執一而論!要上山去拿小卒,實是煩難。要拿岳南蠻,臣卻有一計。
任那岳南蠻有通天本事,生死俱在吾手中。」兀朮忙問:「軍師,有何奇計拿得岳南蠻?」哈迷蚩不慌不忙,伸兩個指頭,說出這個計來。有分教:少年英俊,初顯出崢嶸頭角;幾千番卒,似群羊入虎口中。正是:茅廬已定三分鼎,助漢先施六出奇。
不知哈迷蚩有何計拿捉岳元帥,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殺番兵岳雲保家屬贈赤兔關鈴結義兄
詩曰:年少英風遠近揚,凌雲壯氣傲秋霜。人中俊傑非無種,世上英豪自有光。
話說兀朮對軍師道:「怎麼要拿他兩個小卒不能得,拿岳南蠻倒容易?」軍師道:“他山上把守得鐵桶一般,我兵如何得上去?故此拿他不得一個小卒。臣今打聽得岳飛侍母最孝。他的母親姚氏並家小,現今住在湯陰。目下我們在此相持,他決不提防。
我今出其不意,悄悄的引兵去,將他的家屬拿來。那時叫他知道,不怕他不來投降,豈不是活的?若要死的,將他一門盡行送往本國,他必然憂苦而死!
豈不是生死出在我手中?”兀朮聞言大喜,隨差元帥薛禮花豹同牙將張兆奴領兵五千,扮作勤王樣子,暗暗渡過黃河,星夜前往湯陰,不許傷他家口,要一個個活捉回話。薛禮花豹領令,悄悄起身,望湯陰而來。
再說岳爺府中,已收拾得十分齊整,家中有一二百口吃用。大公子岳雲,年已長成十二歲,出落得一表人材,威風凜凜。太太先前也曾請個飽學先生教他讀書,無奈這岳雲本是個再來人,天資聰敏,先生提了一句,他倒曉得了十句,差不多先生反被學生難倒了,只得見了大夫人說:「小子才疏學淺,做不得他的業師,只好另請高才。」辭別去了。
一連請了幾個都是如此,所以無人敢就此館。岳雲獨自一個在書房中,將岳爺的課程細細翻閲,那些兵書戰策件件熟諳。他原是將門之子,膂力過人,終日使槍弄棍。叫家將置了一副齊整盔甲,家中自有弓箭槍馬,常常帶了家將,到郊外打圍取樂。
有時同了家將到教場中,看劉都院操兵。太太愛如珍寶,李夫人也禁他不得。
忽一日天氣炎熱,瞞了兩位夫人,帶了兩個家將,私自騎馬出門,向城外河邊柳陰深處去頑耍了一會。不道天上忽然雲興霧起,雷電交加,家將叫聲:「公子,大雨來了,那裡去躲一躲才好!」四下一望,並無人家,那雨又傾盆的下將起來。
公子無奈,只得把馬加上一鞭,冒雨走了一二里,方見一座古廟。四個人趕到一看,卻是個坍頽冷廟。忙忙的到殿上,公子下了馬,拴在柱上。幸虧得俱是單衣,渾身濕透,各去脫下來,搭在破欄于上晾着。
仰着頭看那天上的雨越下越大了,兩個家將獃獃的望着。
那岳雲就去拜台上坐下,不一會,身子覺得睏倦,就倒在拜台上矇矓的睡去。
忽聽得後邊喊殺之聲,岳雲暗想:「這荒郊野外,那裡有此聲?」隨即起身走到後邊一看,原來是一片大空地。上邊設着公案,坐著一位將軍,生得青臉紅須,十分威武;兩邊站立着一二十個將吏,看下邊二人舞錘。岳雲就挨身近前觀看,但看那兩個將官,果然使得好錘。但見:前後進退,齊脅平腰。
按定左顧右盼,盤頭護頂防身。落地金光滾地打,漫天閃電蓋天靈。搜山勢,兩輪皓月;煎海法,趕月追星。童子抱心分進退,金錢落地看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