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上皇太后疏曰:「竊聞道路之言,近日皇帝與皇后奉事殿下,恭勤之禮,甚加于往時;而殿下遇之太嚴,接之太簡,或時進見,語言相接,不過數句,須臾之間,已復遣去。如此,母子之恩,如何得達?婦姑之禮,如何得施?推其本原,蓋由皇帝遇疾之際,宮省之內,必有讒邪之人,造飾語言,互相間諜,遂使兩宮之間,介然相失,久而不解,殿下浚發慈旨,卓然遠覽,舉天下之政歸之皇帝,此乃宗廟生民之福。然臣竊料讒邪之人,心如沸湯,愈不自安,力謀離間。願深察其情,勿復聽納,遠斥其人,勿置左右,使兩宮之歡,一皆如舊。則殿下坐享孝養,眉壽無疆,國家乂安,名譽光美;其與信任讒慝,猜防百端,終日慼慼,憂憤生疾者,得失相去遠矣。」
閏月,癸酉,步軍都虞候、端州防禦使、知雄州趙滋卒,贈遂州觀察使。滋在雄州六年,遼人憚之。遼大饑,舊制,米出塞不得過三斗。滋曰:「彼亦吾民也。」令出米無所禁,邊人德之。馭軍嚴,戰卒舊不服役,滋役使如廂兵,莫敢有言。繕治城壁樓櫓,至于簿書米鹽,皆有條法。性尤廉謹,月得公使酒,不以入家。然傲愎自譽,此其短也。
戊寅,帝問執政:「唐明皇治致太平,末年何以至此?」富弼對曰:「明皇初平內亂,勵精求理,為政得人,所以治安。末年任非其人,遂至禍亂。人主惟在擇人,決不可使奸人當國事也。」吳奎曰:「明皇用王忠嗣統制萬里,可矣;安祿山之桀黠,亦令統制萬里,安得不兆亂乎!」帝皆以為然。
己丑,以御史中丞王疇為翰林學士。召樞密直學士、史部郎中、知瀛州唐介為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帝面諭介曰:「卿在先朝有直聲,今出自朕選,非由左右言也。」
先是翰林學士馮京,數請解開封府事補外,帝問輔臣曰:「京曷為求去?」韓琦曰:「京領府事頗久,必以繁劇故求去耳。」又問:「京為人何如?」琦曰:「京在開封歲餘,處事無過,求之高科中,有足嘉者。」又問:「賈黯何如人?」歐陽修曰:「黯為人剛直,但思慮或有不至耳。」琦因言:「群臣邪正,皆陛下所知,至于進退,實系天下利害,不可不察。」
六月,己亥,進封皇子淮陽郡王頊為潁王,仍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
增置宗室學官。詔大宗正:「教授有不職者,輒舉以聞。」
癸卯,貢院奏:「準皇佑四年詔,娶宗室女補官者,不得應舉。按貢舉條例,進納及工商雜類有奇才異行者,亦聽取解。今宗室婿皆三世食祿,有人保任,乃得充選,豈可以姻連皇族,遂同臓私罪戾之人?乞許其應舉,以廣求賢之路。」從之。
丙午,宰臣韓琦等表請序位在潁王下,詔答不允。
帝既命增置宗室學官,以謂宗室數倍于前,而宗正司事亦滋多;丁未,復增置同知大宗正事一員,以左龍武衛大將軍、寧州防禦使宗惠為懷州團練使,領其職,且降詔申警之。宗惠,允升子也,帝在籓邸知其賢,故擢用焉。謝日,告以選任之意。宗惠乃即所居築堂曰聞義,日與學士大夫講肄其間,以身倡率宗屬。兩召對延和殿,許條奏朝政,由禦藥院進入。
戊申,詔:「大敕系位,皇子頊在富弼上,顥在宋庠下。」
辛亥,詔增邈川首領嘉勒斯賚年賜,又增其妻子孫及親信穹廬官封。
作睦親、廣親北宅于芳林園,徙密州觀察使宗旦等七人。其後有求徒者,又廣宅而徙焉。
知太原府陳旭言母老,請揚、湖、越一州,庶便奉養;以邊臣當久任,難於屢易,不許。
乙卯,帝謂宰臣曰:「程戡何如人?」對曰:「戡在鄜延已三歲,習邊事。」帝曰:「延州都監高遵教卒,戡數言其能績,乞加贈恤。此高瓊族子,朕知其為庸人也,戡必以後故耳。大臣苟如此,朕何所賴焉!」
戊午,以淮陽郡王府翊善王陶為潁王府翊善,賜金紫,記室參軍韓維為直集賢院、諸王府記室參軍,侍講孫思恭為直集賢院、諸王府侍講。時淮陽郡王進封潁王,而東陽郡王顥又將出合,故遷陶,命兼翊善東陽,而維、思恭為兩王記室、侍講。
潁王性謙虛,眷禮宮僚;遇維尤厚,每事諮訪,維悉心以對,至于起拜、進止,緩急皆陳其節。一日,侍王坐,近習以弓樣靴進,維曰:「王安用舞靴?」王亟令毀去。帝始疾甚,時出語頗傷太后,太后泣告輔臣,並咎兩王,維等極諫曰:「上已失太后歡心,王盡孝恭以繼之,猶懼不逮:不然,父子俱受禍矣!」王感悟。它日,太后謂輔臣曰:「皇子近日殊有禮,皆卿等擇宮僚所致,宜召至中書褒諭之。」曹佾之除使相也,王欲使維等傳太后意于輔臣,維及思恭不可,王卒使陶言之。維及思恭戒王曰:「陛下親總萬機,內外上下,事體已正,王當專心孝道,均養三宮而已,它勿有所預也。」
辛酉,太白晝見。
太常寺奏:「仁宗配享明堂,奠幣用《誠安之曲》,酌獻用《德安之曲》。」
駕部郎中路綸獻其父振所撰《九國志》五十捲,詔以付史館。振在真宗時知制誥:九國者,吳、南唐、閩漢、南漢、楚、西楚、吳越、蜀、後蜀也。
壬戌,歲星晝見。
癸亥,工部尚書、集賢院學士余靖卒,贈刑部尚書,謚曰襄。
秋,七月,庚午,詔:「自今勿以孔氏子弟知仙源縣。」從京東提點刑獄王綱所言,以重長民之官也。
壬申,遼決諸道囚。
丙子,以邈川首領嘉勒斯賚子誠州團練使棟戩為順州防禦使。
辛巳,遼禁僧尼私詣行在,妄述禍福,誘取財物。
八月,壬寅,遼主如懷州,謁太宗、穆宗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