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蒙古皇弟呼必賚,遣董文用招金故臣欒城李冶,且曰:「素聞仁卿學優才贍,潛德不燿,久欲一見,其勿它辭。」仁卿,冶之字也。冶至,皇弟問金南遷後居官者孰賢,冶對曰:「險夷一節,唯完顏仲德。」又問完顏哈達及布哈何如,對曰:「二人將略短少,任之不疑,此金所以亡也。」又問魏徵、曹彬何如,對曰:「征忠謀讜論,知無不言,以唐諍臣觀之,征為第一。彬伐江南,未嘗妄殺一人,擬之方叔、召虎可也,漢之韓、彭、衛、霍,在所不論。」又問今之臣有如魏徵者乎,對曰:「今世側媚成風,欲求魏徵之賢,實難其人。」又問今之人材賢否,對曰:「天下未嘗乏材,求則得之,舍則失之,理勢然耳。今儒生有如魏璫、王鶚、李獻卿、藍光庭、趙復、郝經、王博文等,皆有用之才,又皆賢王所嘗聘問者,舉而用之,何所不可,特恐用之不盡耳。然四海之廣,豈止此數子哉!王誠能旁求于外,將見集於明庭矣。」又問天下當何以治之,對曰:「夫治天下,難則難於登天,易則易於反掌。蓋有法度則治,控名責實則治,進君子、退小人則治。如是而治天下,豈不易於反掌乎?無法度則亂,有名無實則亂,進小人、退君子則亂。如是而治天下,豈不難於登天乎?且為治之道,不過立紀綱、立法度而已。紀綱者,上下相維持;法度者,賞罰示懲勸。今則大官小吏,下至編氓,皆自縱恣,以私害公,是無紀綱也。有功者未必得賞,有罪者未必被罰,甚則有功者或反受辱,有罪者或反獲寵,是無法度也。法度廢,紀綱壞,天下不變亂,已為幸矣。」又問昨地震何故,對曰:「天裂為陽不足,地震為陰有餘。夫地道,陰也,陰太盛則變常。今之地震,或奸邪在側,或女謁盛行,或讒慝交至,或刑罰失中,或征伐驟舉,五者必有一于此矣。夫天之愛君,如愛其子,故示此以警之。若能辨奸邪,去女謁,屏讒慝,慎刑罰,慎征討,上當天心,下協人意,則可轉咎為休矣。」皇弟深然之。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明聖安孝皇帝寶佑四年
蒙古憲宗六年
春,正月,癸巳朔,詔曰:「朕宵旰在念,適時多艱,財計匱而生財之道未聞,民力窮而剝民之吏自若。舍法用例已非矣,有元無例而旁引以遂其干請之私,其何以窒幸門、塞蠹穴乎?望治雖勤,課功愈邈,毋怪也。咨爾二三大臣,各揚乃職,務循名而責實,勿假公而濟私,則予汝嘉。」
辛亥,詔:「京湖制置大使兼夔路策應使吳淵,遇軍戎急切,許用便宜。」
甲辰,帝諭輔臣:「試閣職止兩名,立為定格,非武舉前名,更不召試。」
丁未,謝方叔奪職,罷祠。辛酉,史嵩之除觀文殿大學士,依前永國公,致仕。
二月,丙寅,詔史嵩之復職。
戊辰,雨雹。
庚午,以久雨,詔臨安府發平糴倉米二萬石賑糶。
丙子,以襲封衍聖公孔洙添差通判吉州,不厘務。
庚辰,以久雨,詔:「監司、州郡決繫囚,毋得淹延,獄官毋得兼簽,以妨本職。」
再撥平糴倉米二萬石,損價接糶。出封樁庫楮幣二十萬,令殿、馬、步司給犒。其大理寺、三衙、臨安府屬縣諸酒軍所見監臓賞錢,悉蠲之。
癸未,詔舉廉吏。
詔核實,凡戰多者,死事者,速條上推賞。被兵之地,流離之民,應干科調,悉與停免。
三月,丁酉,詔與芮嗣榮王。
壬寅,詔:「蒲擇之權兵部侍郎、四川宣撫制置使、兼知重慶府。」
庚戌,帝諭輔臣曰:「蜀中更求東南一二人,以為二矛重弓之備。」董槐言:「近遣李遇龍為都統,輿論謂然。更當採訪,以備擢用。」
丙辰,御製《字民訓》,引見改官人,令合門宣示,仍批于印歷之首。
是春,蒙古主會諸王百官于裕孟克圖之地,設寡六十餘日,賜金帛有差,定擬諸王歲賜錢谷。
蒙古皇弟呼必賚遣人詣行在所,請續簽內郡漢軍;從之。
夏,四月,丁卯,帝諭輔臣:「累年北騎涉渡淮,可于沿邊措置防遏。」戊辰,董槐言敵有謀攻棗陽軍者,近吳淵已焚其所立寨舍,帝曰:「可早取光化,如蜀之隘口、淮之舊海,皆當諭閫臣及時圖之。若根蒂已固,可無後患。」
癸未,詔:「賈似道為參知政事。吳淵進官三等,並職任依舊。程元鳳為參知政事,蔡抗同知樞密院事。」
帝年浸高,操柄獨斷,視群臣無當意者,漸喜狎佞人,擢丁大全為侍御史,竊弄威權,帝弗覺悟。大全嘗遣客私于董槐,槐曰:「臣聞人臣無私交,吾惟事上,不敢私結納,幸為謝丁君!」大全大慚。
五月,甲午,孔子五十世孫元龍授初品官。
甲辰,帝諭輔臣曰:「秋防不遠,宜事事為之備。」董槐曰:「羅鬼國報,思、播州謂北兵留大理,招養蠻人為向道,此甚可憂。」帝曰:「彼不能支,駸駸及我矣。」
徐清叟、王埜並奪職罷祠,仍篪執政恩數。
乙巳,董槐言:「瀘、漵之上,鹽井設險以待敵兵,此事不可吝費。」程元鳳曰:「宜令播州以兵助羅鬼,制司以兵助播州。」詔以銀萬兩使思、播約羅鬼為援。
丁大全慮董槐不相容,日夜刻求槐短。槐入對,極言大全邪佞不可近,帝曰:「大全未嘗短卿,卿勿疑。」槐曰:「臣與大全何怨!顧陛下拔臣至此,臣知大全奸邪而噤不言,是負陛下也。且陛下謂大全忠而臣以為奸,不可與俱事陛下矣。」上書乞骸骨,不報。
甲寅,賜進士文天祥等五百六十九人及第、出身。考官王應麟得天祥卷,奏曰:「是卷古誼若龜鑒,忠肝如鐵石,臣敢為得人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