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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散文 - 80 / 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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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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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30歲之前,他不是顧全大局,堅持東北易幟,服從中央統一指揮;而是野心膨脹,迷戀名位,被日本人收買,甘當傀儡「東北王」,或者像他父親所期待的,成為現代的「李世民」,那麼,在紅極一時的背後,正有一頂特大號的「漢奸」帽子等待着他。

如果40歲之前,他沒有發動西安事變,而是甘當蔣介石剿共、「安內」的鷹犬,肯定不會有任何功業可言,即便僥倖得手,最終也難逃「烹狗」、「藏弓」的可悲下場。


  

如果50歲之前,他在覊押途中遭遇戰亂風險,被特務、看守幹掉;或者在台灣「二.二八」起義中,死於營救與劫持的「拉鋸戰」,國人自然不會忘記這位彪炳千秋的楊虎城一樣的烈士,但卻少了世紀老人那份絶古空今的眩目異彩和生命張力。

如果百歲之前,他在口述歷史或者各類談話中,幡然失悔,否定過去,那麼,「金剛倒地一攤泥」,他的種種作為也就成了一場閙劇。事實上,出於各種心態與需求,正有不少「看客」靜候在那裡,等着「看戲」,看他在新的時空中邂逅自己的過去時,會以何種方式、何種態度、何種內涵作最後的交代。面對記者的問詢,老將軍一如既往,鎮定而平靜地回答:「如果再走一遍人生路,還會做西安事變之事。」英雄無悔,終始如一,從而進一步成就了張學良的偉大,使他為自己的壯麗一生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伴着海兩天風,太平洋的潮汐終古奔騰喧嘯,斜暉朗照下,威基基海灘也照樣人影幢幢,只是,那位世紀老人的身影卻再也不見了,他已經走進了永恆的歷史。作為既渡的行人,前塵迴首,他早已習慣于不矜不躁,但也不會有任何愧赧,他的靈魂必定是坦蕩而安然的。他曾以做個中國人感到無上榮光,併為之獻出一切;他的祖國,也為擁有這個偉大的兒子而無比自豪。他的生命,如同西塞羅所說,將長存於生者的記憶中。

話說張學良

王充閭



首先就說說張學良的功業。

張學良在一個多世紀的人生歷程中,政治生涯很短,到三十六歲就中止了,要再扣除童年和就學階段,不過十數年時間。他十九歲考入東北講武堂,出來之後就任團長,又晉陞旅長,由於率軍剿匪,戰功顯著,當年晉陞陸軍中將;二十四歲任東三省空軍司令;二十七歲率軍南下對抗北伐軍,升任上將軍團長;二十八歲皇姑屯事件後,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成為「東北王」。

他執政伊始,面臨着許多棘手問題,要穩定內部,要處理同南京政府的關係,要應對日本侵略陰謀。當務之急,是東三省向何處去——是甘當日本人的傀儡,還是走國家統一、民族獨立之路?他堅定地選擇了後者。降下五色旗,升起民國青天白日旗,有條件地接受國民政府統一指揮。奉系軍閥是北洋軍閥重要一支,又是北洋軍閥政府末代統治者。

東北易幟,標志著中國長期以來混亂局面的終結,起碼是在形式上實現了統一。這是中國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就他個人來說,完成了由封建軍閥向愛國主義者的轉變。

對於此番作為,張學良終生引為驕傲。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他在台灣參謁延平郡王鄭成功祠,即興題寫了一首七絶:「孽子孤臣一稚孺,填膺大義抗強胡。豐功豈在尊明朔,確保台灣入版圖。」詩中借助稱頌鄭成功戰勝荷蘭殖民者收復台灣的英雄業績,抒寫自己當年維護國家統一的壯志豪情。


  
這種以民族整體利益為依歸的愛國情懷,為他在國難當頭,不惜一切代價,毅然發動西安事變,紮下根,墊了底。

這是張學良的一大曆史功績。而更大功勛是七年之後他和楊虎城將軍發動了西安事變。他以個人失去半個多世紀的人身自由為代價,換來了國內的和平和全民族共同抗日的局面,譜寫了歷史新篇章。國外史學家說他「影響了一個大國的整個歷史走向」,是言之有據的。

西安事變前,張學良曾多次勸說蔣介石停止內戰,一致抗日,都被斷然拒絶。蔣調集嫡系部隊約三十個師準備從河南開入陝、甘實行剿共,並在十二月四日親至西安,逼迫張、楊分別率領東北軍和第十七軍開赴陝北前線剿共,張、楊接連幾天向蔣反覆進諫,卻遭到嚴厲訓斥。十二月七日下午,張與蔣在其駐所臨潼華清池,爭論了兩三個小時。張學良聲淚俱下,蔣介石卻全不管這個,當即怒不可遏,把桌子一拍說:「你現在就是拿槍把我打死了,我的剿共政策也不能變。

」苦諫不行,哭諫也無效,最後只有兵諫一途。

事變當時,張學良所承受的壓力是非常大的,而他以驚人的勇氣與魄力,勇敢擔當下來,不愧為一個鐵骨錚錚的東北硬漢子。當時,除了中共中央在事先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明確表示全力支持,並派遣周恩來前往西安參與調停外;其他儘是討伐的聲浪。南京方面,親日派的何應欽甚至主張立即舉兵進攻西安;一些大國同聲譴責,日本斥之為「赤化陰謀」,是「莫斯科魔手」導演的,而最出人意外,也最令張學良傷心、氣惱的,是一向鼓吹「逼蔣抗日」的蘇聯政府和共產國際,此時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但不予聲援,反而誣說是受了親日分子的挑動,罵他是「漢奸」、「叛徒」,這無異於當頭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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