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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閑情記趣篇) - 73 / 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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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閑情記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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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樣靜?為什麼不出現一個人來聽我憤慨地講述那個少女的故事?難道我是在夢裡?

臉頰上一點冷,一滴濕。我仰頭看,落雨了。這不是夢。我不能長久立在大雨中。


  

我應該回家了。那是剛剛被震壞的家,屋裡到處都漏雨。

1941816日在昆明

選自《巴金散文選》19827月版,浙江人民出版社 ·557·   買舊書施蟄存

施蟄存19052003,浙江杭州人,作家、學者。著有散文集《燈下集》、《待旦錄》,短篇小說集《上元燈》、《梅雨之夕》,學術論著《水經注碑錄》等。

吾鄉姚鵷雛先生有句云:「暇日軒眉哦大句,冷攤負手對殘書。」近來衣食于奔走,殊無暇日,軒眉哦句之樂,已渺不可得,只有忙裡偷閒,有時在馬路邊看見舊書店或舊書攤,倒還很高興駐足一番。我覺得這「冷攤負手對殘書」的確是怪有風味的。

上海的舊書店,大概可以分為三種,第一種是賣線裝舊書的,這就等於古董店,價錢比新書還貴。第二種是專賣中西文教科書的,大概在每學期開始時總是生意興隆得很,因為會打算盤的學生們都想在教科書項下省一點錢下來,留作別用,橫豎只要上課時有這麼一本書,新舊有什麼關係呢。第三種是賣一般讀物的西文書的,也就是我近年來常常去消遣那麼十幾分鐘的地方。

在中日滬戰以前,靶子路虯江路一帶很有幾家舊書店,雖然他們是屬於賣教科書的,但是也頗有些文學藝術方面的書。我的一部英譯莫泊桑短篇小說全集便是從虯江路買來的。

西文舊書店老闆大概都不是版本專家,所以他的書都雜亂地堆置着,不加區分,你必須一本一本地翻,像淘金一樣。有時你會得在許多無聊的小說裡翻出一本你所悅意的書。我的一本第三版杜拉克插繪本《魯拜集》,就是從許多會計學書堆裡發掘出來的。但有時,你也許會翻得雙手烏黑而了無所得。

可是你不必抱怨,這正也是一種樂趣。

蓬路口的添福書莊,老闆是一個曾經在外國兵輪上當過庖丁的廣東人,他對於書不很懂得。所以他不會討出很貴的價錢來。我的朋友戴望舒曾經從他那裡以十元的代價買到一部三色插繪本魏爾侖詩集,皮裝精印五巨冊,實在是便宜的交易。

說到這部魏爾侖詩集,倒還有一個好故事。望舒買了此書之後一日,來了一個外國人,自稱是愛普羅影戲院的經理,他上一天也在添福書莊看中了這部書,次日去買,才知已經賣出了,他從那書店老闆處問到瞭望舒的住址,所以來要求鑒賞一下。我們才知道此公也是一個「書淫」,現在他已在愚園路和他底夫人開了一家舊書鋪。文學方面的書很多,你假如高興去參觀參觀,他一定可以請你看許多作家親筆簽字本,初版本,限定本的名貴的書籍的。

他的定價也很便宜,一本初版的曼殊斐兒小說集「Some thing Childish」只賣十五元,大是值得。因為這本書當時只印二百五十部,在英國書籍市場中,已經算是罕本書了。

買舊書還有一種趣味,那就是可以看到各種不同的題字和藏書帖Exlibris。我的一本愛德華利亞的「無意思之書」。本來是一種兒童用書,裡頁上卻題着:

To John

Fr. His loving wife ErzaX’mas,1917.

從此可以想像得到這一雙稚氣十足的伉儷了。藏書帖是西洋人貼在書上的一張圖案,其意義等於我國之藏書印,由來亦已甚古。在舊書上常常可以看到很精緻的。去年在吳淞路一家專賣舊日本書的小山古書店裡看見一本書中貼著一張浮世繪式的藏書帖,木刻五色印,艷麗不下于清宮美圖即《金瓶梅》插繪,可惜那本書不中我意,沒有買下來。

現在倒反而有點後悔了。


  
選自《施蟄存散文選集》,1986年初版,百花文藝出版社 ·558·   玉玲瓏閣叢談施蟄存

施蟄存19052003,浙江杭州人,作家、學者。著有散文集《燈下集》、《待旦錄》,短篇小說集《上元燈》、《梅雨之夕》,學術論著《水經注碑錄》等。

山裡果兒

我把行李安頓在親戚家裡之後,走出大門,就聽見了一個賣「山裡果兒」的。「山裡果兒」是一種像山楂一樣的果實,叫賣者的聲音讀做「山林果兒」。每二三十顆穿成一個圓圈賣給小孩子,又可套在頸項上玩兒,又可吃。這是我小時候所曾喜歡過的東西。

現在聽見了那老頭兒的叫賣聲,彷彿如回覆到總角時去一樣。但當我看到他那擔子中的貨色時,我不禁慨然了。當我小時候所曾買過的山裡果兒總是又大又紅又甜的,叫賣的老頭兒在巷底里叫着「山林果兒噢,五個龍連杭州方言謂銅錢曰龍連一串,五個龍連一串!」於是我撿了五個小錢趕出去挨着鄰里孩子群中揀得了一串最大的回來,玩好吃完,總可以消磨得一小時。可是現在的山裡果兒怎麼樣?那樣的小,那樣的乾癟,那樣的青,老頭兒叫着要賣三個銅板一串,我看他走了半條巷,也沒一個小孩子來作成他的生意。

山裡果兒也沒落了,它的地位自然只好讓咖啡糖牛奶糖搶了去。只是我還不明白,到底還是因為沒有孩子再愛買山裡果兒,以至于山裡果兒愈來愈壞的呢?還是因為它愈來愈壞,因而沒有小孩子再愛買它的呢?



到杭州來了一個月,除了看過一次曾在上海看見過的電影而外,一切的假日與餘暇差不多都花在吃茶吃酒兩件事情上。茶是我自己吃的,所以常常獨自個去,酒則是陪了朋友去吃,因為我自己實在不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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