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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風景遊記篇) - 152 /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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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風景遊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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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谷底還能看到冰川的殘跡,長約百米,而遠處更短的殘冰不時可見。可以想像,這裡的冬天一定是冰晶玉潔的世界,冰川將鋪滿谷底,成為名符其實的川。但當我們舉起各種攝影器具時,伴隨了我們半天的藍天卻已不辭而別,與雪峰相襯的是層層雲障。好不容易在雲海中現出一抹藍色,我趕緊按下快門,但在按第二下時,藍色已離開山頂。

下坡後,車隊停下休息。路邊是幾間土房,有藏胞開的小店,供應一些簡單的食品和茶水。Z局長的車最先到達,已經作了準備,這時拿來麵餅和風乾的羊腿。我以前吃過風乾的氂牛肉,風乾羊肉還是第一次吃。


  

Z告訴我,兩種肉做法一樣,都只要將宰好的牛、羊略加分割,掛在通風處吹乾就可以了。藏胞們取出藏刀,把羊腿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我吃了幾片,感到味道不如干氂牛肉,因為干氂牛肉几乎純是瘦肉,纖維疏鬆,還略有鹹味,而干羊肉總要帶些筋筋絡絡,咬在嘴裡不像牛肉那樣鬆脆,免不了還有些膻味。

當太陽一鑽進雲裡,風就帶來了寒意。我進屋喝茶,見裡面很暗,但很暖和,爐子裡的羊糞燒得通紅,竟像一顆顆小小的火球。旁邊還放著幾口袋的干羊糞,是主人備着的寶貴燃料,在這雪線之上、寸草不生的高原上,這是藏民能自行置備的惟一燃料。平時避之猶恐不及的羊糞,如今卻是我們溫暖的來源,竟倍感親切。

這是一間供過往客人休息喝茶的屋子,無論冬夏其實這裡難分四季,更無論夏天,都點着不熄的火爐,供客人們圍爐而坐。

二時過後,我們告別了這溫暖的小屋,準備登車出發。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撒落了一陣冰雹,接着飄起了雪花,而陽光依然明亮,照着地上滾動的冰晶和空中飛揚的白絮,使我大飽眼福。

下午的一百多公里路地勢平坦,由於土石面的公路缺乏保養,往往還不如路外平整,司機們常常將車開到公路兩邊的「便道」上去。在有些路段,這樣的便道有四五條,反正有車轍就是路。越野車行駛在土路上,在車後揚起衝天的煙塵,跟在後面的車可遭了殃,連窗也不能開。高原的陽光逼人,照得車廂裡灼熱難熬,非開點窗不可。

所以司機們往往在不同的道上平行而駛,要是不能超越其他車輛,乾脆拉開一段距離,以避開前車的煙塵。

遠處又出現了一片湖泊,雖然沒有雪山作為屏障,卻籠罩在密密的雲層下,雲水相接,分不清何處是水,何處是雲。偶爾一抹陽光透過雲層,就如長鯨飲水;光隨雲移,龍與波游。驀然間雲合光逝,湖上又是一片迷蒙。在以後的途中,這樣的湖泊還見到過很多,景色隨時隨處而異。

這使我多少理解了,為什麼湖泊在藏人的心目中會擁有如此神秘而聖潔的地位。

六時二十分,車抵改則縣城隆仁,我們在縣政府招待所安頓下來。我寫好一張明信片,往郵局走去。隆仁雖然只有五六百人,看來比措勤大,基本上都是平房,有一條寬闊的幹道,顯得整齊而空曠。我本想在街上多走走,但風越來越大,已經感到陣陣寒意。

正好一位青年騎自行車經過,我問他離郵局多遠,他說還有一段路,又問他是否往郵局方向,得知他將路過郵局時,我就將明信片交他代發。

八時,我們在招待所附近的一家四川餐館用晚餐。這時勁風吹得嗚嗚作響,天空黃雲密佈,似乎快壓上了頭頂,不知是遠處在下雨,還是起了塵暴。不經意間卻見到一條彩虹掛在天邊,隨帶著相機的幾位立即拍下了今天最後一個精彩的鏡頭。我以為彩虹稍縱即逝,所以沒有想回去拿相機,誰知這條彩虹停留的時間頗長,使我好不後悔。

晚餐有豐盛的川菜,是三天來最好的一頓飯。居然還有鮮魚做的酸菜魚,老闆說魚是二十多公里外的水庫裡打來的。本想多吃一些,可是到招待所就吃了一大碗大米粥,肚子已塞不下多少東西了。 ·196·   西行路上左公柳徐剛

徐剛1945,男,上海人,作家。著有散文集《滄海歌》、《搖籃集》等;詩集《抒情詩一百首》;文論集《詩海泛舟》;長篇小說《走出屏風的時代》等。

一過酒泉,西風更烈。


  
西行路上的荒漠與廢墟,更加濃重地撲面而來,更大的戈壁更多的沙漠似乎一直延伸到了祁連山下,大的荒涼震顫着我。

風化的長城,千百年前廢棄的村落,那是現實行進得太匆忙呢?還是歷史牽掛着它的殘片?哦,真的,沙漠讓你無法想像當年跋涉者的腳印,戈壁讓你無法細讀那謎一樣的石頭的排列。

晃動着金色葉片的小葉楊,寧可自己蓬首垢面,而屹立在風沙中的紅柳,那多少被黃沙侵染得黯淡的紅色,都留在身後了。天上沒有一絲雲絮,真正高遠的藍天,戈壁灘上沒有一隻鳥,大荒涼大寂靜。

我們先祖的腳印始於黃河流域,炎黃二帝嘗百草種五穀發明耒耜耕耨,直到極一時之盛的漢唐魏晉文化。漢武帝正是在華夏民族的鼎盛時期決心「鑿空」西域的,絲綢之路便應運而生。

絲綢之路的出現,尤其在它的必經之地河西走廊上卻留下了無數埋沒的、殘損的、至今依然壯觀的歷史、地理、人文的景觀,以及重重疊疊的腳印。不妨說,那是人類行進的使命未竟,上蒼殷殷的照拂未斷。當絲綢之路的相當一部分被沙漠埋沒之後,河西走廊儘管歷盡戰亂、凋敝與風沙的進逼,卻不僅至今仍然存在着,且因為三北防護林的崛起,而有了再度輝煌的可能。

在蘭州、在酒泉公園,西行路人不斷有人告訴我:這是左公柳。

那是蒼老的紀念。風雨未及捲走的站立的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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