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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散文集粹 - 37 / 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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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散文集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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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相愛的人,永遠都只能象兩列對開的火車,只有擦身而過的緣份。他們在相愛的時候,忘記了去傾訴。他們在等待,等待對方先說出來。可悲的人,為何要如此高傲?為何要如此固執?

我們的故事本該到這裡就結束了,划上一個平淡而又無奈的句號。可是沒有。分手的一個多月後,她出了車禍。從來都習慣,這樣的事發生在別人的世界裡。


  

可是它這次實實在在地發生在我身上,發生在我眼前。奪走了她,我的小輝。這個我曾一心一意要她做我老婆的女孩。

小輝的好友緩緩向我道出了小輝的出殯日期。我只知道自己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其餘什麼也不知道了。我和小輝相處了三年,有一千多天,很長很長。我和小輝相處了三年,比起我想要陪她一同走過的歲月,這甚至不能算什麼,太短太短。

短到她家裡的人甚至不知道她有我這樣一個男朋友。

出殯那天,我只能遠遠地跟在她親屬們的身後。淚水滂沱的我,肝膽俱裂,我多想再擁她入懷中。再拉住她的手,讓她乖乖地跟在我身旁。可是伸出手,我只能拉住幻覺。

小輝走了。

出事後的日子裡,我每晚都做着同樣的夢。夢見我對閉上雙眼的小輝說:醒過來,小輝,我把心裡的話全說給你聽好麼?於是小輝就醒了,我也醒了。醒來後才發現,我的枕頭已經濕透了。

此刻的黑暗中,手捧她的照片。我的感覺再次錯位。我躺下,在身邊留出位置。讓我的小輝就睡在我身旁。

耳邊反覆不停地響着,仍是那段快要讓我崩潰的音樂——《遙望》。我哽嚥了,我聽見自己和着耳邊的樂聲唱下去:每天多麼多麼的需要/永遠與你抱擁着/忘掉世上一切痛苦悲哀/縱使分開分開多麼遠/也會聽到你呼喚/期待我這一生再會你……

我的好兄弟們,或許你們比我經歷的事要多的多。可是,聽我一句好嗎:能珍惜就珍惜吧。她向你要的,或許只是一種歸屬感。如果你是愛她的,把你心裡的話講給她。

讓她從心底里有個依靠。

因為,愛經不起等待。

非甲即乙

巴 人

曾經有人說過「不革命,即反革命」的話,如其這話給「學院源」的辯證法唯物論者看了,—定覺得太過機械了。因為不幹革命工作的人,未必全都是反革命的。人盡還有第三條道路可走。譬如努力於學術之類。

但仔細一想,我們卻也不能不承認這話的真理。我們首先得看說這話的場合。如其在大革命的激流中,有人若要停息在這激流裡,那無疑是變做一塊阻礙激流前進的石頭。此其一。

同時,如其我們把革命當作前進的精神來看的時候,那麼,不前進的,必然後退,即使自身穩站在原處,並未後退,但時代卻把你拋撇在後邊了。而況沒有一個人,能遺世獨立,而不或前或後移動的。有之,其惟死人乎。

那麼,當今之日,有人能大言壯語說非甲即乙的話,那也可斷定其為真理。比如,「亡」國與「救」國。「斷送」與「收復」,「賣」與「不賣」,「嘻皮笑臉」與「摩拳擦掌」等等。

其實,什麼事一到緊要關頭。只有兩條路,任擇—條的。亡了它也吧,拯救它也吧,事情總得有個決定。「容忍」「延宕」甚至于「苟且偷安」,那還是前一條路。

趙構避居臨安,到頭來,還讓元收拾這塊土地。蓋因「不死不活」必至于「有死無活」。

自然,我們不必擔憂,元清以來,我們的士大夫,還是朝衣朝帽,修臉刮鬍,自稱奴才,至于老百姓,則又有欲做「奴才」而不得,不勝咨嗟,今日以後之中國,是不用我去想象的。

何況我們中國最偉大的「作家」,教人之道:要亦不外「忠恕」二字。忠為奴才之道德,恕為奴才之作風。求奴才而不得,「忠恕」也就得以千古。

不幸的是,我們的字典上,猶有「困獸猶鬥」這一成語。但也還只是困獸而已,非固人也。人獸之間,自有距離。於是我們應對此世道,坦然而無愧。

我們的路,畢竟只有一條:「如此如此」,錦囊妙計,有待日後分曉。籲!

河豚子

巴 人

他從別人口中得來了這一種常識,便決心走這一着算盤。

他不知從什麼地方討來了一籃的河豚子,悄悄地拿向家中走來。

一連三年的災荒,所得的谷只夠作租;憑他獨手支撐的一家五口,從去年冬支撐到今歲二三月夜,已算是困難極了。現在也只好挨饑了!


  
但是

怎樣挨得下去呢?

這好似天使送禮物一般的喜悅,當一家人見到他拿來了一籃東西的時候。

孩子們都手舞足蹈地向前進去。

「爸爸,爸爸!什麼東西啊!讓我們吃喲!」這麼樣的情景,真使他心傷淚落的了。

「吃!」他低低地答一聲後,無限的恐怖!為孩子生命的恐怖,一齊怒潮般壓上心頭,喘不過氣來。

他囑咐妻子把河豚子煮來吃,自己託故外出一趟。他並不是自己不願死,不吃河豚子,不過他不忍見到一家人臨死的慘狀,所以暫時且為避開。

已過了午了,還不見他回來。孩子卻早已繞着母親要吃了。這同甘共苦的妻子,對於丈夫是非常敬愛,任何東西斷不肯先給孩子嘗吃的。

日車已駕到斜西了,河豚的子,還依然煮着。他歸來了。他的足如踏在雲上一般。他想像中一家屍體枕藉的慘狀,真使他歸來的力也衰了。

然而預備好的刀下捨生的決心,鼓起了他的勇氣。早已見到孩子們炯炯的眼光在外閃着,過後,一陣歡迎歸來的聲音也聽到了。

「怎麼還沒死呢?」他想。

「爸爸!我們是等你來一同吃呀!」

「哦!」他知道了。

一桌上爭爭搶搶的吃着。久不得到魚味的他的一家人,自然分外感到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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