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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散文大鑒 - 287 / 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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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散文大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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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許多年。一次,畫家在儲藏室翻找作品時,發現了老頭兒的肖像。「這是誰呀?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你又沒認出我來。」老頭兒從畫上走下,「我一直等着你呼喚我,可你沒有。看來你十分滿意自己的創作,因此把唯一能幫助人類創造貨真價實的東西的『不是』老頭兒都給忘了。你面前放的是你的畫——現在用我的眼光去看它們罷。


  



「這是怎麼回事?」藝術家驚叫,「這難道是我的作品麼?不,這不是!不是!」

「你叫我了,」老頭兒憂鬱地說,「可現在晚了。很遺憾,晚了。」 譯詩漫談《龍門陣》王若谷

詩,嚴格說來是不能翻譯的,尤其是真醇的好詩,經過翻譯,必然會使原作的詩味、韻味有所損失。這在許多人的心目中,均已成定論了。還不要說譯詩,就是劇名經過翻譯,那味兒也頓覺淡了許多。可不是麼?京劇劇名《貴妃醉酒》,譯成《一個貴妃的煩惱》;《打漁殺家》譯成《漁家父女復仇記》——達意倒確是達意了,可那股濃郁的中國古典語言的傳神味兒,也隨之而消失殆盡。

譯詩更難。詩,不是被譽為「人類面部最豐富的表情」麼?譯詩之難,那可真是沒法可說了。唐人李白曾有「難於上青天」的詩句,但今天,「上青天」之於人類,已遠非難事。故形容譯詩之難,筆者只能用這句話:「沒法可說。



譯詩有「縱向」和「橫向」兩種。橫向詩譯,便是指不同國家、民族語言詩作的互譯;縱向詩譯,便是指同一國家或民族語言內的古詩今譯。

橫向詩譯中有一個膾炙人口的例子,可以說明這個道理。匈牙利愛國詩人裴多菲有一首著名的《自由與愛情》的詩作,有人譯為:「自由與愛情/我要的就是這兩樣/為了愛情/我寧願犧牲生命/為了自由/我又願將愛情犧牲」。

青年詩人殷夫將它譯為: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後一首譯詩在我國流傳廣遠,成為鼓舞人們投身革命、同專制主義作鬥爭的嘹喨號角。那原因不是偶然的:殷夫的譯詩等於二度創造、二度創作,那「詩味」通過翻譯並未怎麼損失;而前者的譯作,則只不過僅僅做到「達意」而已。但殷夫的譯詩似乎也有個小小的缺點:太中國化了一些,原詩的西洋風味因之多少有點兒損失。

縱向詩譯似乎更難一些。但最近我拜讀了《唐詩今譯集後,也發現了一些詩譯得較為出色,有的甚至譯得很精彩。比如杜牧的《清明》一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董乃斌的譯詩如下:「茸毛般的細雨像多情的手/給原野換上了嫩綠的新裝/我的心,在清明夢一般的煙雨中蕩漾/是誰擔簦負笈從我身旁踽踽走過/一聲嘆息,那麼輕/卻引起我心魂的激蕩/哦,你哼着山歌的牧童小郎/請告訴我,村裡可有酒賣/好讓我澆一澆胸中的惆悵/想喝酒嗎?先生/瞧,那邊杏花鋪成紅雲的村莊/清脆的童音剛落/牛背上又響起了短笛/好不悠揚。」這譯詩很巧妙地傳達了原詩的神韻和意境,譯法較為自由,並對原詩在總體把握的基礎上適當進行了補充、鋪墊和想象延伸,也可稱為二度創作了;缺點則是形式上有一點歐化痕跡,因而在傳達原作的中國古典韻味時不能不有一點兒損失。另一首由著名詩人綠原譯的《涼州詞》王翰,則沒有這方面的毛病,可以說是几乎同原作一樣精彩。原詩:「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綠原的譯詩為:酒,酒,葡萄酒!杯,杯,夜光杯!杯滿酒香讓人飲個醉!葡萄美酒夜光杯,飲呀,飲個醉——管它馬上琵琶狂撥把人催!要催你盡催,想醉我且醉!欲飲琵琶馬上催,醉了,醉了,我且枕戈睡醉睡沙場,誰解個中味?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夫戰士幾個活着回?古來征戰幾人回?這真是大家譯筆!自由奔放,而又傳神嚴謹;有時一句對一句地譯,有時卻又將一句點化為多句;但不管使用何法,總以「達意」而兼「傳神」為其宗旨;而且,譯詩同原詩的古典語言的韻味也是保持得較好的。這樣的譯詩,豈不是另鑄新詞,堪稱創造嗎?而它的創造和「另鑄」,又沒有脫離原詩的意境和神韻的規定性。


  
於是,「詩不可翻譯,縱向詩譯尤為不可」的神話被破除了。

但這仍然是不易的。它需要譯家高度的造詣和深厚的功力,需要大手筆。

因之,我想在嚴復「信、達、雅」譯筆標準的基礎上,還給它增添兩個字:曰「味」,曰「神」。不知譯苑同仁以為然否?「味」和「神」的標準,應該是不限于譯詩的,譯文也同樣適用。 因為門德爾松三月風曉舟

一個30歲還要來寫詩的人,必定有其迫不得已的原因。這原因一直到現在我還不很清楚,但我知道與生活有關係,與生命有關係。

那天在地鐵站時,我聽到了門德爾松的E小調,便下意識地摸了摸左手的四個手尖……什麼也沒有,光滑的,那些繭子都消失了,沒有痕跡。誰也看不出我曾拉過琴,一天八個小時,從漫長的運弓開始,空弦,全弓,一下一下,那琴像隻永遠殺不死的鷄,它叫啊叫地從G弦叫到E弦,然後再「叫」回去。一天天,我知道了音樂離我有多麼遠……門德爾松還在響,我無法躲避他流暢的清純,像我無法躲避失敗……我接着學會音階、換把、頓弓、跳弓,知道泛音的位置,怎麼揉弦。從開塞拉到頓特,幾年的光陰都被那些蝌蚪一樣的音符給吞吃了。

我被音樂家這個巨大的幻覺支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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